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一席(ID:yixiclub),讲者:何川,策划:挠挠,剪辑:大凯,原文标题:《这个故事非常适合在黑暗中聆听,大家坚持一会儿就行,我已经坚持几十年了 | 何川 一席第876位讲者》,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何川,中国盲文图书馆信息无障碍中心主任。
我们一提起盲人就业,可能很多人都知道盲人按摩。盲人按摩是一个非常好的职业,但是毕竟我们有 1700 多万人,都去选择一个职业,显然不现实。
通过这些年的努力,掌握了信息技术的盲人,他们现在可以在互联网大厂工作,可以入职有声主播行业等等。在能够完成这样的工作背后,其实有信息无障碍的强大支撑。
我的自由之路
2021.12.18 北京
大家好,我叫何川。我必须得先解释一下,要不然大家会认为我好像是玩着手机就出来了。实际上我是一个视障人士,刚才是由一席的工作人员,通过视频来指挥我走到中间这个圆圈里。
前两天我看到一个消息,世界卫生组织在 2019 年发布了一个全球视力状况报告,我在这个报告里面读到了一个令人非常惊悚的数字,它说全世界视力状况有问题的人超过 22 亿。
看到这个数字以后,我有两个想法。第一个想法是,我不相信。会有这么多人吗?要真有这么多人跟我一样,那心里就有点平衡了。第二个想到了葡萄牙作家萨拉马戈,失明症真的蔓延了吗?
后来仔细一看,我恍然大悟,原来它说的视力状况有问题的人包括受各种眼病困扰的人,比如说近视眼、老花眼、飞蚊症什么的,大部分都可以通过医疗手段或者辅助器具得到矫正或者改善。所以今天戴眼镜的各位大概都被统计在了这个里面。
而我这样的视障是不同的,它没办法通过医疗手段或辅助器具等等,得到哪怕一点点改善。像我这样的人,我们国家有 1731 万,这是国家统计局在 2006 年公布的全国第二次人口抽样调查的数据。
我出生在新疆一个叫依奇克里克的地方。小时候因为异常高烧,视神经被烧坏,然后就失明了。我整个童年就是四处求医问药,看病、打针,各种折腾。名医看过,神医看过,游医也看过;靠谱的、不靠谱的,各种手段都试遍了,到今天还是没有结果。
我后来就上了盲校,然后又上了大学,所以在这儿我也想很郑重地介绍一下我的大学——长春大学,它是我们国家第一个招收视力障碍人士的高等学校,也是亚洲第一所,比日本的筑波大学早了半年。
这是我 30 多年前的一张照片,是我上大学的时候:
大家看现在的我和当年好像有点不太一样吧?
其实我很想说,我还是曾经那个少年。
像我们这样的视力障碍人士平时是怎么工作,怎么生活的呢?我想给大家分享一个小故事,我觉得这个故事非常适合在黑暗中聆听。大家不要惊慌,你们就坚持一会儿就行,毕竟我已经坚持了好几十年了。
20 年前,我去台湾开会,台湾的盲人组织请我们吃饭。酒酣耳热,一位台湾的盲人前辈说,我最近听到一首歌特别好听,我教你们唱怎么样?然后他就教我们唱了《绿岛小夜曲》。
20 多年过去了,我依稀还记得。要不然今天我也唱一下,好吗?
当时我们大家都会唱了,台湾的盲人前辈说,你们知道这首歌是表达什么的吗?我们说,这是一首爱情歌曲,这还用问吗?
他说,你们理解错了,绿岛在台湾叫火烧岛,这个地方是一个监狱,哪有爱情。[注1] 你们知道我为什么要教你们唱这首歌吗?你们不觉得我们盲人就像囚犯一样吗?虽然没有镣铐,没有牢房,但是我们困守在黑暗中,困守在方寸之间。我们没有自由,我们盲人和囚犯是何其地相似。
他的观点我也不是完全认同,但是他说的“自由”两个字深深地触动了我。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从事着信息无障碍的工作,其实从某种角度讲,我一直在找一条通向自由之路。
首先得让盲人能够使用电脑
其实我的信息无障碍工作开始得也很偶然。20 多年前,我在中国盲文出版社工作,那时候我们准备开发一套软件,用来把汉字翻译成盲文。
▲ 汉字-盲文翻译软件
我们在这个系统上对盲文进行校对、编辑、排版、打印、制版、印刷等等。汉字出版的这些工艺流程,其实盲文也都是需要的。
▲ 盲人和明眼人一起校对盲文(来源:中国盲文图书馆视频《初心》)[注2]
在开发这个软件的过程当中,我们遇到了很多波折。其中最大的一个就是,未来软件开发成功以后,我们想要全系统使用这个软件;而团队里有 40 多位盲人职工,他们在这个流程中发挥着不可替代的作用。我们的软件如何让他们能够用上,让他们能在这个系统里像普通人一样工作?首先得让盲人能够使用电脑才行。
于是我们就决定开发一套读屏软件。实际上现在回忆起来,当时这个想法未免显得有点轻率,因为我们当时谁也没想到这个读屏软件竟然是如此复杂。
大家知道,微软的 Windows 系统这 20 年来也在不断地升级、更新、换代。我们开发的时候是 Windows98 系统,其实还有一些人在用 Windows95,10月份微软刚刚发布了 Windows11。20年,无数个版本,我们也一直跟随,不断地升级、更新、换代。
最开始参加我们开发团队的成员,现在都已经年过半百了,他们有很多人也离开了这个行业。今天我们的开发团队是一群年轻人,这是我们部门的全家福:
这里面有五位软件开发工程师,有三位是残疾人,其中两位盲人。还有一位患有脑瘫,他很了不起,是北京理工大学计算机系的博士。我们团队还有一个特别的伙伴,就是拉布拉多犬 Lucky,它是我们同事帅帅的导盲犬,它非常聪明,永远知道镜头在哪儿。
▲ 团队成员(拍摄:田珈宁、王飞)
那么,开发读屏软件的工作为什么要由我们这些盲人来做?其实有一个最大的好处,就是我们最了解盲人的需求,知道盲人的痛点在哪儿。我们的软件 20 年来始终不离盲人的需求。
这个软件开发成功以后,我们面临的问题是,怎么让更多盲人知道有这个东西,让盲人知道我们能用电脑,我们也需要互联网。这样才能通过电脑和互联网改变我们的工作、学习,改变我们的生活。
于是我们就到全国各地去培训。20 多年来,我跑遍了全国很多地方,省会城市全部都去过,有些地级城市也去过,在各地教盲人用电脑。
这里面有很多非常感人的事例,今天我只想讲一个,就是任老的故事。
任老是一位青海的盲人按摩医生。有一天深夜,我已经睡下了,他突然给我打电话,我被电话铃声惊醒以后,迷迷糊糊地接了他的电话。
他说,非常抱歉,这么晚打扰你,但是我真的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今天晚上,就在此时此刻,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幸福。
你知道吗,我能用电脑了,我能用互联网了,我能读书了!我现在想读什么书就读什么书,这一个月以来我每天差不多读 8 小时的书,我真的觉得非常幸福。
但同时我也深深地遗憾,我今年已经 70 岁了,估计也读不了多少年了,这个幸福对我来说来得太晚了。
放下电话以后,我那一晚上就没怎么睡。大家可能会不理解他为什么会那么激动,大半夜的一定要打电话告诉我他很幸福?
原因就是,在我们不能用电脑读书的时候,盲人获得知识的主要途径就是听收音机和摸盲文书。收音机当然不由得你自己选择,人家播什么你听什么。而盲文书,应该说当时的出版量远远不能满足全国盲人的各种阅读需求。所以有一天他能用电脑自由地读书了,当然觉得很幸福、很激动。
这些年来,我们在做信息无障碍的时候也遇到了很多困难,但正是像任老这样的盲人给我们的反馈,始终鼓励着我们继续向前走,在任何时候从来没有萌生过放弃的念头。
我今天也给大家演示一下读屏软件到底是什么样的。我先看看这个设备还能不能响——嗯,今天运气还不错,因为大家知道这种现场演示是非常不可控的,毕竟多年前比尔·盖茨就在他的发布会上把 Windows 搞死机过。
这个设备是我们盲人专用的一个设备,它看起来像普通的笔记本电脑,但是又和普通笔记本电脑不太一样,它没有显示器,而是下面多了这一行特殊的显示器,用来显示盲文。
在我操作的时候,它在发出声音提示的同时,也会同步地刷新盲文,无论是通过声音还是通过摸读盲文,我们都可以了解电脑现在的状态。
▲ 听声音的同时注意下方点显器的变化
听起来叽里呱啦的,不知道在说什么,但这就是我们非常正常的语速。我们每天都听这种声音,所以可能比较习惯了,有的时候甚至还要再快一点。因为是一句话一句话地听,所以不可能在同一时间听到多个信息,那我们要节省时间,提高效率,就需要把语速调快。
我们知道电脑上不光有文字,还有图片,还有很多窗口、菜单等等。我们在使用和开发的过程中,不断受到软件里一些不好的设计的困扰,比如在电脑桌面上经常弹出一个弹窗,关又关不掉,或者发现某些软件侵占了主页等等。这些事情对盲人来说同样是困扰。
想象一下,把电脑上发生的所有事情都用读屏软件读出来,本身就是一件非常复杂的事情。这件事情我们现在还在继续做,还要不断地做下去。
并没有哪些功能我们不需要
到了 2010 年前后,智能手机开始普及。刚开始这对我们来说是恐慌,因为我们担心新的技术会将我们挡在门外,会让我们这个本来就十分弱势的群体变得更加边缘化,好在这个事情并没有发生。
我们知道苹果 iOS 系统和安卓系统都有天然的伴随系统的无障碍支持,而且做得非常棒。所以我们就可以跟大家一样,每天用手机来完成很多事情,包括微信聊天、点餐、打车这些我们都可以。
也有人经常问我们这样的问题,说你们盲人用手机,究竟需要哪些功能?我给你们做一个专门的手机,把这些功能都放在一起。实际上这是误解,我们其实什么都需要,跟普通人一样,并没有哪些是我们不需要的。所以每次让我们描述这个需求,我们都感到很困难。
▲ 何川的手机桌面
我们在各地开展了手机培训。大家一定会觉得很奇怪,因为手机对普通人来说不需要怎么学。但是盲人用手机不一样,因为需要用到很多不同的手势,大家可能都用一只手划来划去,而我们需要用到单指、双指、三指、四指,然后有敲击、滑动、摩擦,还有对盲人来说高难度的叫“转子”,它是像一个圆规在画圆一样。
我每次给盲人讲这个的时候就说,你就想象你的食指和中指像圆规一样画圆,就能把这个转子调出来。他们会说,对不起,老师,我没用过圆规。这个事是真的,因为他们上盲校的时候是不需要用圆规的,所以他们不知道。我们就需要手把手地教他们怎样使用手机。
我们也需要向他们推荐好用的应用,比如打车软件、点餐软件,还有识图和识别文字的软件。有问题解决不了的时候,比如今天我要一个人独立地从后台走到中间来,我做不到,就需要求助,我们也有这样的志愿者服务软件。其中最有名的叫作 Be My Eyes。
这个 Be My Eyes 是一个瑞典大叔做的,他在失明之前是一个软件工程师。它有两个部分,一部分是用户端,就是像我这样的人注册,我要来求助;另外一部分是服务端,志愿者可以为视障人士提供帮助。
我之所以要特意介绍这个应用,其实是有个小小的企图。各位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注册一下 Be My Eyes 的服务端,这样我们就会得到更多的志愿服务,每次求助的时候就会有更多机会连通。大家可以试一下。
▲ Be My Eyes 应用。点击 I'd like to volunteer 注册成为志愿者,可以通过视频通话帮助视障人士
我们在用手机的时候,有的时候真的会遇到特别大的惊喜。我举一个简单的例子吧。
我每次去北京联合大学开会,按照固定的规划路线从地铁车厢出来以后,会走相同的路线出地铁口,再沿着路靠右侧一直向前走。走大概 100 多米以后,就会有一个水果摊,这个水果摊边会有一些对话,“西瓜甜不甜”“给我来两斤苹果”,类似这样的,这些声音都是我的路标。
过了这水果摊以后,再向前继续走大概五六十米,有一个小巷子,我就沿着这个小巷子向里走到头,就到了北京联合大学特教学院的大门。
结果那天我出地铁的时候,正好手机响了,我接了个电话,可能是有点分心了,就被人流裹挟着也不知道出了哪个口。当然我自己不知道走错了,还是按照固定的路线沿着马路一直向右,走了大概 100 多米,发现水果摊没了。
我还想这倒也正常,经常会因为整治市容啥的就把它给清理了,我倒也没介意,继续往前走吧。又走了大概五六十米,右边那个小巷子也没了。这就很诡异了,这个小巷子不会平白无故消失,我想那可能是我走错了。
这时候其实我有个最简单的办法,就是退回去,回到地铁的站台上,把路线重新规划一下。但是我都是一个信息无障碍的专业人士了,这样有一点太 low 了。那怎么办呢?我就把手机拿出来,先打开指南针,首先让自己找找北在哪儿。等找着北了以后我心里就很踏实。
接着我用地图又规划了一个步行的路线,沿着这个地图走,路线果然是不一样,但是居然也走到了联合大学的校园门口。所以那天给我上了生动的一课,真的是殊途同归。
大家都知道手机能够读文字,能够给我们提示,能够解决很多问题。但是当碰到一张图片的时候,我们怎么办?图片不是文字,它不能被精确地读出来,必须要眼睛看才能清晰地了解。而手机可以把图片做一个描述。
▲ 何川用手机识别马炜梁在一席演讲的照片
我这有一张图片,(手机在描述图片内容)语速很快,我给大家解释一下。它说的是一个成人在演出,穿着西装,然后还顺便把图上的字也读了出来,叫 Y-I-X-I B-U-I-C-K。我觉得这个还挺好,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这个图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在使用手机的过程中,也会遇到一些软件障碍以外的问题。信息无障碍其实并不是纯技术的,它还包括很多观念上的改进。
比如我们能够使用滴滴打车,可是我无法跟司机描述。我定位以后,如果司机找不到我,问我,你在哪?我说我在准备上车那地儿。他就说,你看我打着双闪,你来找我吧。你打多少闪我也看不见,我说要不然你来找我吧。他说我看了没有,你说一下你附近有什么标志。我也说不清楚,这个就非常麻烦。
后来我们盲人协会和滴滴进行了一些友好的洽谈。他们说那这样,你们就把所有盲人的电话给我们,只要你们叫车,滴滴就会知道你是一位视障用户,我们会把这个信息发给接单的司机。如果你带着导盲犬,我们会让司机提前知道即将接送的乘客是一位视力障碍人士,他携带了一只拉布拉多犬或者是金毛,如果他愿意(在他注册的时候就说好),他就会去接送。不会再说我打着双闪,我是一个红色的车什么的。这就给我们带来了非常大的便利。
不能都选择盲人按摩作为职业
做了 20 多年的信息无障碍后,如果你问我,我们这个群体有什么改变吗?我们获益了哪些?我会说主要有两个大的方面。
第一个是在教育方面,信息无障碍为融合教育提供了非常好的支撑,2015年国家开始允许统一高考使用盲文试卷,为盲人提供合理的便利,有很多盲人开始参加统一高考。
去年有一位低视力的考生刷屏了,他在北京考出了689分,现在在北大元培学院。前年刷屏的是一位安徽的全盲的考生,用盲文试卷在安徽考出了635分,在中央民族大学念书。这都是非常优秀的。如果没有信息无障碍的支撑,我们无法想象他们如何完成学业。
第二个改变是对多元就业带来了非常大的转机。我们一提起盲人就业,可能很多人都知道盲人按摩。盲人按摩是一个非常好的职业,它能够容纳许多盲人,让大家获得一份体面的生活,但是毕竟我们有 1700 多万人,都去选择一个职业,显然不现实。
通过这些年的努力,掌握了信息技术的盲人,他们现在可以在互联网大厂工作,可以入职有声主播行业等等。这些就业机会能给到盲人,最重要的就是他们能够完成这样的工作;在能够完成这样的工作背后,其实有信息无障碍的强大支撑。
我们团队里有两位盲人工程师,军军和帅帅,这两个小伙子是在山西太原盲校上学的同班同学。他们当年在上学的时候,偶然间得知我们开发了一套软件,然后就开始学着用电脑,后来慢慢地产生了浓厚的兴趣,迷上了电脑。
▲ 帅帅和军军
按照一个盲人常规的成长路线,他们俩应该是小学、初中,然后再上高中、大学,但是专业只有一个,就是针灸推拿。结果这两个人果然是一路小学、初中、高中,然后也如愿地考上了长春大学的针灸推拿系。
但是他们从来没有一天好好学过他们的专业,一直就在学电脑,研究怎么让自己的代码写得更漂亮,让软件变得更健壮。我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毕业的,反正是毕业了。然后就来到我们团队里工作。
这两个小伙子非常优秀,不光能写代码,最近我们推出了一个叫作“第二视觉”的播客节目,剪辑和后期都是由他们做的。他们就是得益于信息无障碍,改变了就业轨迹,人生也发生了改变。
▲ 帅帅和军军在剪辑制作播客“第二视觉”
我们在信息无障碍领域努力了这么多年,是不是一切都完备了呢?很遗憾地说,还没有,我们目前还有一些挑战,还有一些死角和盲区。
比如,如何解决盲人出行的问题?光有盲道是不够的。街上的交通这么复杂,车来车往。导盲犬目前并不能普及,因为它还是有成本。那么怎么办?我们就想能不能通过多种技术的集成,能有一个什么设备来支持我们自由地在街上行走。
好在有关部门注意到了我们这样的需求,最近正在发布智能导盲系统的揭榜挂帅项目,它正在招募研发团队。如果哪位是技术达人的话,其实也可以考虑。
如果有一天你在街上看见有一个人戴着头盔,上面竖满了天线;或者你看见旁边的人衣服穿得很奇怪,不断地闪烁出各种颜色的光,还有各种线在身上,甚至有一天你看见地铁里面进来一个人,他领着一个像人一样的机器人,很从容地坐在你身边,你都不要惊慌——并不是外星人入侵了地球,只是我们的设备研发成功了,我们在设备的辅助下自由地行走而已。
自由之路
我其实刚刚注意到,在黑暗中听故事的时候,大家没有很惊慌,但是在打开灯的时候,我似乎听见有人长出了一口气。应该说你们运气不错,因为你们才坚持了几分钟而已,我都几十年了,我还没长出这口气呢。
小时候看病,医生经常跟我妈说,您也别难过了,现在是没什么办法,说不定将来科技发展了,一切还是有可能的,毕竟他还这么小。现在我已经这么大了,我也还没等到这个结果。
但是人过中年之后,我对失明这件事情有了完全不同的看法,我觉得可能这就是命运对我的一种特殊安排和召唤。我并不感到很难过,甚至很坦然,因为我已经找到了那条通向自由之路。我现在很自由,我觉得很好啊。
我相信未来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信息无障碍的环境会变得越来越友善,我们的社会也会变得越来越包容,我和我的朋友们生活也会越来越幸福。我们满心期待信息无障碍的技术能发展得再快一点,能够突破得再猛一点,让我们幸福的日子不要等太久。
好,谢谢各位的聆听。
注:
1. 关于《绿岛小夜曲》中的“绿岛”有不同解释。演讲中引述内容不代表讲者观点。
2. 在盲文出版流程中,校对由盲人和明眼人合作完成。两人面对面,明眼人读纸书,盲人使用点显器摸读盲文,遇到错误的地方随时反馈并修改。再由盲人摸读,明眼人对着文稿校对。
特别感谢:中国盲文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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