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嗅注：8月4日，28岁的日本著名花样滑冰运动员羽生结弦在社交平台宣布结婚。本文内容节选自《羽生结弦：王者之路》（由中信出版集团授权），作者：野口美惠，翻译：王静、刘健，头图来自：视觉中国
他以大赛史上最小年龄14岁零2个月参加2009年世界青少年花样滑冰锦标赛，是大赛史上最年轻的选手，与世界顶尖花样滑冰选手的相遇也让羽生结弦心潮澎湃。
当然，不要误解，这名少年并不是想成为有名的人物。为世人所知，也可以理解为少年想了解世界的另一面。从此，一个未知的世界展现在眼前，少年盼望着能留下自己的足迹，哪怕只有一点。
自4岁开始学习滑冰，彼时已有10年。他参加了名为“世界”的花样滑冰比赛。他感到打开这扇门所花的10年只是“花滑人生的1%”。他是一个时常分析自己现在做到了什么程度、还能做什么的少年。他喜欢分析、思考战略并付诸行动。
离他的目标还有 99% 的距离。的确，旅程刚刚开启。
仙台有个“天才小蘑菇”
1994 年 12 月 7 日，羽生结弦出生于日本宫城县仙台市北部的卫星城。
以前，这里是被称为“稻米产地”的宫城核心生产区，有一片广袤的水稻田，绿意盎然。20世纪90年代，宫城县以打造百万人口城市为目标对这里进行了大力开发，作为仙台市北部的副城市中心和最适合育儿的区域，这里人气高涨。
随着面向年轻家庭阶层的高级公寓和住宅的建成，大型购物商场和文化、体育设施也陆续出现。开车10分钟，丘陵和沼泽地等自然风光就展现在眼前；开车 30 分钟就可以到达滑雪场和温泉胜地。自然和城市相融合，这里被称为“如果曾在这里住过，一定会再回来”的富裕城市。
在这座城市出生的羽生结弦4岁时，开始在家附近的购物商场内的“泉DOSC 滑冰场”学习滑冰。他去了姐姐学习滑冰的滑冰教室，从此与滑冰结缘。
20 多年前的日本有许多像这样商场与体育设施融为一体的建筑。妈妈去购物的时候可以让孩子在这里进行体育活动，这样的模式在这个新兴住宅区固定了下来。
除上学的时间外，羽生几乎每天都会去那个从家步行就能到达的滑冰场，很快就展现出自己的才华。10岁时，他已然被称为“仙台的天才小蘑菇”，在滑冰圈声名鹊起。
所谓蘑菇，指的是他的发型。羽生结弦模仿偶像俄罗斯的叶甫根尼·普鲁申科的发型，留了同款娃娃头。
“我的目标就是叶甫根尼·普鲁申科。普鲁申科在表演中几乎是零失误，而且他的表演能打动观众，真是太棒了。”
当然，宫城县的体育少年中也没有留长发的。不过，说到才华横溢，他很难不引人注目。或者说，这位少年非常喜欢惹人关注，成为周围人谈论的话题也是他前进的动力。
12岁时，羽生受邀参加了在当地仙台体育馆举办的全日本青少年花样滑冰锦标赛。在13~18岁的大哥哥们的赛场上，他取得了铜牌。
“参加全日本青少年花样滑冰锦标赛，我没想过会登上领奖台，所以特别开心。但是，明年我想拿冠军。既然好不容易来参加比赛，那我就要赢。”
这时，少年清楚地知道自己内心有着“对胜利的渴望”。为了确认这种渴望，他多次说出“我想赢”。这不是孩子任性的话语，而是为了给自己布置任务才勇于说出的心声。这是羽生结弦通向王者之路的起点。
“我想成为日本第二位冬奥会（花样滑冰项目的）金牌获得者。”
从2008―2009赛季开始，羽生结弦保持着绝佳状态，升至青年组。在2008年夏天的强化特别训练中，他学会了阿克塞尔三周跳。在毫无压力的状态下，他凭借着精彩表现夺得了11月日本青少年花样滑冰锦标赛的冠军。这时他年仅13岁。
怀着这样的自信，同月羽生结弦参加了在名古屋市综合体育馆举办的全日本青少年花样滑冰锦标赛。只有夺冠者才能拿到参加2009年2月世界青少年花样滑冰锦标赛的唯一参赛资格。
“我要赢。”
13岁纤弱的少年用尚未变声的稚嫩嗓音高声宣布。虽然首先感受到的是他的可爱，然而他的眼神是认真的。
在比赛中，羽生结弦在短节目中因两跳失败排第4名，但他在自由滑中强势逆袭，获得冠军。
“今年我就是中学二年级的学生了，刚刚升到青年组，因此与周围的人还有年龄差距，但我能强烈地感受到自己已是青年组的一员。我和国外选手尚有较大差距，但我会在世界青少年花样滑冰锦标赛上全力以赴，展现出全日本青少年花样滑冰锦标赛冠军的风采。我还会在12月参加全日本花样滑冰锦标赛的成年组比赛，就像我当年以少儿组（9~12岁）的年龄参加全日本青少年花样滑冰锦标赛一样，我会以挑战者的心态拼尽全力。”
通过语言表达来增强动力。仿佛在尝试这种方法一般，他说出了“中学2年级”“年龄差距”这样的话，并铭记于心。
纪录片《运动员之魂》截图。
手握全日本青少年花样滑冰锦标赛和世界青少年花样滑冰锦标赛两张入场券的13岁少年，没有停顿地继续说下去。
12月，羽生结弦首次体验了全日本花样滑冰锦标赛的成年组比赛。
说起2008年的全日本花样滑冰锦标赛，焦点人物是浅田真央和安藤美姬等选手，那也是花样滑冰人气爆棚的时期。当然，赛场“大帽子”（对长野市多功能竞技馆的爱称）座无虚席。
在正式比赛之前，羽生刚进入场馆，就听到其他选手说“来了好多观众”，他无法抑制内心的兴奋之情。
登上冰场，他兴奋得流鼻血了，在赛前6分钟的热身训练中才止住。他勉强完成了冰上练习，在一边等待着上场，一听到观众对其他选手的欢呼声，他又流鼻血了。
在接下来的自由滑中，他因步调不协调，三周半跳只完成了一周半。在前半段的跳跃中，他连续出现了3个失误，这时观众席中响起了鼓励的掌声。
羽生一边激励自己，一边依次顺利完成了后半段的跳跃动作。伴随着《帕格尼尼主题狂想曲》的旋律，配合着观众鼓掌的拍子，他发丝飞舞，完成了自由滑比赛。这是他首次体会到全场观众的拍子转换成能量的瞬间。
“我第一次登上观众爆满的大舞台。我还流了鼻血，也许自己在精神上还比较脆弱。后半段我努力调整好状态，但前半段没能集中精神。但正因为有这样的挫折，所以我才想着后半段一定要跳好，千万别摔倒。（在我的动作中）融入情感并呈现出来对我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收获。”
虽然是年仅14岁的特别参赛者，但他靠顽强拼搏取得了第8名。然而，媒体那天采访的都是织田信成、小冢崇彦等选手。当然，报纸和电视清一色报道的都是织田和小冢发表的评论。表演刚结束，在混合采访区面对那些对自己不怎么感兴趣的媒体，羽生这样说道：“荒川静香前辈拿到了（首枚）冬奥会金牌，我想成为日本第二位冬奥会（花样滑冰项目的）金牌获得者。”
过于唐突的发言听上去就像不现实的孩童梦境一般。所有媒体都没有把这句话作为新闻来报道。
然而我们事后才知道这位少年的宣言是有计划的。说出远大的目标，让自己没有退路，然后不顾一切地追求目标，这就是他增强动力的方法。这正是羽生结弦在人生首次参加成年组的花样滑冰比赛上，被10多位记者包围的瞬间所采取的行动。重点不是宣言能否被登载在报纸上，而是让从事媒体工作的大人们为他做证。
这是他以最小年龄参加的首届成年组花样滑冰大赛。在最天真无邪的脸庞上，伶俐的双眼里闪耀着光芒。
羽生结弦肩负的两个头衔
14岁少年首次参加的世界性大赛就是2009年2月在保加利亚索非亚举行的世界青少年花样滑冰锦标赛。
在飞往保加利亚的国际航班上，羽生一直用耳机听着自己喜欢的乐曲和比赛曲目。他手上拿着一款崭新的iPod nano，他在11月的比赛中首次成功完成了阿克塞尔三周跳，这是阿部奈奈美教练作为奖励特意送给他的，那时教练还送了他一句“不忘初心”。对羽生而言，这句话成了他终身难以忘怀的座右铭。
纪录片《羽生结弦对自己的挑战》截图。
品味着这句话，羽生一边听着音乐，一边在脑海里反复做着意象练习。结果，他彻夜未眠，飞机便抵达了保加利亚的首都索非亚。
到了当地，他也不去观光游览。他满脑子想的都是比赛的事情，每天坐着区间巴士往返于机场、酒店和冰场。
跟日本完备的道路设施不同，这里连主路都没有铺设沥青，尘土不断飞扬。一面是俄罗斯风格的外观精美的建筑，一面是尚未修建好的住宅街道，这是东欧才有的街景。
“现在我是在欧洲吧？有种来到欧洲以外国家的感觉！”
与欧美常见的早餐不同，羽生所在酒店的早餐只有保加利亚式。
“吃早餐的时候，发现米饭里夹着香草，这让我大吃一惊。我吃惯了从日本带来的速食米饭，所以算是吃着非常时期的食物。”
和以往的比赛不同，这次来到了特殊的地方，因此他不免精神紧张。
羽生肩负着“本大赛最年轻的14岁选手”和“日本代表”两个头衔。世界青少年花样滑冰锦标赛可谓是跻身一流运动员的跳板，所有的环境因素都激发着他的动力。
成为世界青少年冠军所面临的挑战
一进入比赛场馆，羽生就模仿起其他顶尖选手的热身练习动作，将它们融入自己的热身练习中。像往常一样，他在冰场外圈滑了几圈，让身体暖和起来，做了拉伸和低强度的体能训练后，他一边冷静地看着自己映在玻璃上的身影，一边在脑中做着跳跃姿势的意象练习。虽然自己之前没有做这样的练习，但为了能在赛前做到心神专注，这不失为一个良策。
即使是在正式比赛当天的清晨，他也是一心想从周围吸收点什么的样子。
在短节目中，他一袭黑衣裹身，配乐为Bolero（出自电影《红磨坊》）。赛前，他流鼻血了，他一激动就容易这样。
接下来是正式比赛。节目开场的阿克塞尔三周跳他完美起跳，但就在那一瞬间，他的稚嫩展现出来了。
在感到“我能行”的瞬间，他欣喜万分，一下子就泄了劲，空中的身体姿态倾斜了。好不容易出色地完成了阿克塞尔三周跳，但落冰时他没能站稳，单手触冰。
羽生的短节目分数为58.18，排在第11位。
“阿部奈奈美教练跟我说过，‘跳跃不光是起跳瞬间，还包括落冰，到最后都不能泄劲’……我觉得自己能行，途中就松了口气。”
羽生排在第11位，在自由滑中与第7位至第12位的选手分在一组，也就是说与各国顶尖的青少年选手同组竞技。与倒序出场的短节目相比，他突然置身于高水平的对手之中。
在自由滑比赛前的6分钟热身里，他原打算像以往那样起滑，但周围选手的速度让他大惊失色。
“我竭尽全力避让对手。如果是在日本比赛，大家会相互避让，以免撞在一起，但外国选手就会那样直冲过来……我全力避让对手，心里感到很害怕。”
热身时，羽生几乎未能成功地完成一次跳跃，在混乱中迎来了正式比赛。他在节目开场的阿克塞尔三周跳上失误了。
他想起了阿部奈奈美教练对他说过的话：“训练是训练，比赛是比赛。要把精力放在每一个动作上。”
他迅速调整，接下来的跳跃一落冰，掌声四起。
当掌声传到少年的耳朵里时，他进入了绝佳状态。
在自由滑的后半段， 当他顺利完成擅长的鲍步时，场馆里掌声雷动。他后仰的程度比以往更大，仿佛势不可当。
“我来到世界舞台，向观众展示自己的风格并得到掌声，我感到非常高兴。”
纪录片《羽生结弦：金牌之道》海报。
这时，他说出了藏在心底的愿望。
“世界上超过99%的人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哪怕能让知道我的人增加1%，我都会为此奋斗。”
羽生的自由滑成绩排在第13位，综合排名为第12位。冠军亚当·里彭和亚军麦克·布杰基纳均成功完成2个阿克塞尔三周跳，表明了本次大赛的竞技水平之高。
“在6分钟的热身中，我没能集中精力，说明自己还有许多不足之处。在明年的比赛中我会吸取这次的经验与教训。丹尼斯·邓虽然只比我大1岁，但他的动作干净漂亮，我特别喜欢。他的速度也很快，真了不起。不管怎样，我想超越他。”
3月1日，比赛结束的第二天，正好是保加利亚庆祝春天来临的传统节日“三月节”。按照保加利亚的民间习俗，人们会互赠用红白丝线编织而成的“三月花”，祝福家人和恋人健康、幸福。
走出酒店，出售“三月花”的摊位比比皆是。街上处处是红白两种色彩，洋溢着喜庆欢腾的气氛，仿佛在为这个尚未领略99%的世界的14岁少年加油喝彩一般。羽生精挑细选着编织成钥匙链、手链形状的小巧可爱的“三月花”，他买了许多，要作为伴手礼送给中学的同学们。
“作为日本的青少年冠军，我能来这里参赛，首先要感谢父母、奈奈美教练和日本滑冰联盟的各位工作人员， 以及周围许许多多的朋友对我的支持，非常感谢他们。我会努力，明年还要参加世界青少年花样滑冰锦标赛。”
向世界青少年花样滑冰冠军之位发起挑战，羽生的首个赛季就这样结束了。他把过于争强好胜的莽撞放在心底，对一路奋战的10年花样滑冰生活心怀感激。
《羽生结弦：王者之路》
野口美惠 著，王静、刘健 译
中信出版社，2022-1
本文内容节选自《羽生结弦：王者之路》（由中信出版集团授权），作者：野口美惠，翻译：王静、刘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