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届戛纳电影节的获奖名单里,我们再一次看到了华语电影人的身影。取景于四川宜宾的《海边升起一座悬崖》用影片中展现的中国独有的山水之美打动评委,这个关于告别的故事也传递出了跨越国界的深刻情感。关于宜宾与电影创作,我们采访了导演陈剑莹,听听她是如何沉浸在宜宾的风土人情里,创作出了这部获奖短片。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故乡与世界 (ID:homeandworld),作者:徐于凡,编辑:黄依琳,排版:何浙雨,头图来源:《海边升起一座悬崖》剧照
地处西南腹地的小城宜宾,最不可能想到的成名方式,也许是在法国戛纳的大银幕上进入世界的视野。
5月最后一个周末,中国“95后”新人导演陈剑莹凭借短片《海边升起一座悬崖》(下称《海边》)一鸣惊人,摘得戛纳国际电影节短片竞赛单元金棕榈,犹如一股清新的风吹进华语电影世界。
中国新人导演陈剑莹摘得戛纳国际电影节短片竞赛单元金棕榈。
戛纳闭幕的第二天,我们通过陈剑莹的纽约大学校友联系到她,得知她与片中主人公的扮演者姚安娜目前同在天浩盛世娱乐旗下,这家公司的艺人还包括陈飞宇、刘敏涛、戚薇、牛骏峰、文淇等。戛纳结束后,陈剑莹人在法国,仍旧忙碌。
这个理科出身的年轻人举止谦逊、思维敏捷,虽为影坛新人,气质上已修出一份练达,这与她过去已有两部作品受邀来到戛纳亮相的经历或许不无联系,更可能得来于她早早开启的独自闯荡。
几年前,陈剑莹在前往美国念大学时做出了令亲友意外的选择,放弃了去芝加哥大学读金融专业的机会,选择了看上去像文科生才做的事,纽约大学电影专业。她似乎钟情于挑战自己,过去挑战未知的本科专业,如今挑战陌生的拍摄地,来到宜宾完成一部高质量个人作品,是她毕业回国后的第一次。
陈剑莹获奖现场。
但勇于挑战的个性与趋于纯熟的沟通经验,使得陈剑莹在对话中迅速避免了让人以为她本人就像照片看上去那般柔弱。在法国巴黎的午夜接受采访后仅几个小时,陈剑莹已经整理好自己,开始了新一天的忙碌,并以清晰的逻辑完成了记者给出的补充提问。
她认为,作为新人导演,作品打动戛纳竞赛评委的要点在于传达了一种基于现实延展而出的中国山水美、人情美,影像中的宜宾是让她再度见证中国美好之处的地方,这里的时光之中蕴藏历史与诗意,是这个关于末日告别的故事生长的沃土。
短片《海边升起一座悬崖》海报。
显然,短片《海边》的获奖延续了戛纳电影节竞赛单元发掘世界新人导演创作风向的脉络,而陈剑莹让沉睡在时光中的宜宾以超现实的方式,或多或少丰富了世界影坛对中国山水的印象。
雪滩花园、造纸厂、铁道巷,宜宾翠屏区这些过往时光的见证者,在陈剑莹的新作里再度进入唯美的意境。故事中的世界末日来临前夕,由姚安娜扮演的主人公在其中巡游,这些错落于湍流、密林之间的往日痕迹,此刻已成为难舍之情的化形,成为告别之路的记忆坐标。陈剑莹认为,经历过漂泊的人,在漂泊中不断完成一次次告别的人,将从这部短片里感受到一种跨越时空和国界的微小的浪漫。
漂泊,指引陈剑莹来到宜宾。站在三江之源,长江开始之地,常年在海外求学、工作的她在创作中探索着对故土情的新表达。对于陈剑莹而言,《海边》这段创作经历,无疑是一次与故乡的久别重逢。一个架空的末日寓言,让她走入街头巷尾,与宜宾人交谈,在山水、民俗和食物里重新找回那些曾经告别的风土。
时空似乎在这里静止,透过陈剑莹的创作,宜宾是过去、现在与未来的集合,三重记忆交叠于它的现实。从前的宜宾是工业要地,它是三线建设时期的重要地区,三线时期在宜宾选址开建的项目已达40多个,如建中化工厂、三江机械厂、金川电子厂、南山机器厂、长庆机器厂等等,宜宾还曾拥有庞大的兵工厂。这也使得宜宾虽深处腹地,却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聚居人口众多。
《海边升起一座悬崖》剧照,短片在宜宾取景。
天南地北的方言,曾随流经宜宾的三条江一同回荡。金沙江、岷江、长江在此汇流,长江干流仿佛是由宜宾所孕育,江水东逝,城颜渐改,记忆却不消散,缠绕在江雾中,盘桓于滩涂。虽然陈剑莹的家乡并不在这里,但从第一次来到宜宾,她已被它蕴藏故事的风景所征服,助她摘得桂冠的故事也在这里扎下了根。
诗人佩索阿写道:“每一次离别,都是一次死亡。”在宜宾,在《海边》,离别亦是回归,亦是重生与永在。
关于告别的情感打动世界
故乡与世界:对于还没有看到作品的观众,您怎样描述《海边》所讲的故事?
陈剑莹:我想通过这部作品呈现给观众的是一个关于告别的故事,在末日来临的前一天,一个女孩如何与故人、故土道别,在道别的过程里,不同的人在末日来临前夕的状态也勾起了女孩的回忆和想象。
故事发生在一个架空的城市,当要海水袭来,快要倒灌淹没这个城市的时候,一个少女正要像所有人那样搬离城市,在临行前,她想要去和儿时的好友告别,一路上遇到了很多人,这个过程中,她慢慢回忆起很多小时候的事情,想起了曾被遗忘、忽略的一些美好的东西。
《海边升起一座悬崖》女主角姚安娜。
故乡与世界:你想在《海边》中展现的诗意之美,是怎么样的?评委对此有没有什么评价?
陈剑莹:我在片子里是在表现中国的土地带给我的那种诗意和美感,我觉得当下的中国是鲜活的,非常有活力,我们的生活水平和生活状态,跟以往已经有很大不同。
在戛纳的评委看来,《海边》传递的情感是跨越国界的,是一种普世的人性与情感,这是影片打动他们的原因。是影片里的中国的山水美、情感美打动了世界。
短片里体现的中国山水美、情感美打动了世界。
取景城市宜宾的中国山水美
故乡与世界:您选择四川宜宾作为《海边》的拍摄地,宜宾的那些怎样吸引了你?
陈剑莹:宜宾是一个工业城市,同时又是长江开始的地方,三江在这汇流成长江,工业与自然看上去是矛盾的,但在宜宾又得到和谐统一。
当地有丰富的绿色植被,工厂的痕迹,比如烟囱、桥又都点缀其中,整体这个城市又比较潮湿,氤氲环绕、江水奔腾的状态,这些元素让我感受到这座城市的诗意,我很喜欢宜宾本身的这种气质。
宜宾有丰富的绿色植被和工厂的痕迹。
宜宾的主城区比较新,它的老城保留了过去遗留下的部分,让我感受到时光随江水流逝后依然驻留在此的一番味道。我觉得这是很美的,所以我们决定在这里来讲述这个故事,作为过去记忆和我们现在所想要珍惜的东西所处置的一个背景。
故乡与世界:比如宜宾的兰溪、李庄等等就有你说到的这种风景?
陈剑莹:对,我去过李庄堪景,最后我们也在宜宾老城取景比较多,我印象最深的是雪滩花园、老造纸厂,还有像铁道巷,以及工厂留下的游泳池等等。宜宾是我之前合作一个编剧的家乡,当时因为另一个项目,我去过宜宾,那时候就觉得宜宾很适合拍电影。它本身就能带给人一种强烈的画面感,风景成为影像之后也能给人带来非常浓烈的情感触动。
《海边》取景地,工厂留下的游泳池。
故乡与世界:选在宜宾拍摄,用方言和当地人沟通是否遇到一些困难?
陈剑莹:在沟通方面确实遇到了一些小困难,所以我们在当地找到了外联制片,整个工作过程中他们特别热情,和美术部门一起找景,光是铁道桥就找了好几处。比如片子里的游泳池,其实就很难找,但是当地的外联团队也能很找到我想要的那种样子。《海边》剧组有七十多人,整个团队非常棒,我们所有取景都是在宜宾,经过了大家这么多努力,最后才能完成,我觉得整体上达到了我的预期。
而且我们前期在当地调研时,还做过对当地人的走访,我和我的同事们一起去扫街,这些都需要会宜宾话的同事和朋友们来协助。
故乡与世界:扫街走访是怎么做的?在宜宾城的街上直接拦着路人提问吗?
陈剑莹:差不多吧,我们就在街上随机做调查,走访了许多人,像是宜宾的大爷大妈,还有回来探亲的,本地的年轻人、小孩子等等。当时我们准备了一些提问,比如问到宜宾当地的人,假如世界末日要来了,海水要倒灌整个城市,把宜宾整个淹没,大家会做什么。这其实就是《海边》的故事设定,我们非常想知道人们的真实反应。
我的创作都是从自己的真实感受出发,源于情感的真实性,对于故事里的人,我也不想去设计他们的意图,我希望我的故事能从他们的反馈里找到的真实感的依托。所以在构思《海边》的时候,我和编剧一起去扫街,真实地去了解当地人,真的就是与他们聊这个话题,即如果明年海水就要涌来、淹没这座城市,你到底要怎么办,如果这一切真的发生,你要去哪,会离开还是会留下,等等。我希望采集非常真实的回答。
宜宾江边的人们。©小红书:摄影师陈尚为C调
有的人就说会走、会逃,有人说这不可能,我不信,我该干啥干啥啥,宜宾不可能淹没等等,一种乐天的状态。还有人说那我就留在这了。我觉得他们都在这个城市之中,表现出来的就是基于在地生活的真实情感,是对灾难的不屑,对故土的依恋,是乐观也好,我觉得这些不同人的不同状态都非常值得表达。
所以最后在片子里我们也保留了对这种情绪、状态的展现,包括完全乐天派的态度,也挺可爱的,我都放到片子里面去了。
故乡与世界:这是你第一次回国拍摄个人作品,看得出在宜宾探索的过程也让你获得极大的满足。
陈剑莹:是的,这就是创作的魅力,在宜宾拍摄的经历让我感受到山水之间人的可贵和美好,而且当我仔细去观察这个地方,看到它有那么丰富的景象,就更想要将我的创作嫁接进来。比如在宜宾会出现这样的景观,大面积的水域,江边的巨石和桥,还有旧铁轨旁边的烧烤摊,长满杂草的老房子等等。这些东西给我了很多灵感,这就是宜宾的独特气质。而且我们还有机会仔细挑选,寻找我们想要的那些细节,比如老房子窗子上玻璃掉光了,剩下的玻璃是什么颜色,是什么样的镂空,这些质感根植其中。
而我还是在做剧情片的创作,所以我会在这么多元素上进行艺术加工。比如说那个铁轨旁的烧烤摊,原本那里就有,但我可能需要搭一个质感上更符合需要的烧烤摊。还有那个长满野生植物的老房子,已经没人住了,里面被植物占据了,我把这些植物做了延展,等等。总之是在宜宾的现实之中获得艺术灵感的新空间,这可能比完全架空去设计它要好多了。
长满野生植物的老房子。
故乡与世界:宜宾地貌、景观特征比较特殊,带给你的创作挑战是什么?
陈剑莹:怎样呈现我所看到的中国山水,是我当时回国创作时最先想要解决的。所以我在《海边》所做的探索,与我以前拍片有很多不同。我做了很大胆的尝试,从镜头运动上,从选景上,从视觉风格上,等等,对我来说都是全新的方式。
我很认真去感受每一个场景的时候,然后把这种感知通过影像传达出来。比如在宜宾的雪滩花园,大片浅滩给我了一种宁静祥和的感觉,好像与世隔绝,在自己的世界里漫游,但却又不知道去向何处,宁静、祥和同时又有几分茫然。
宜宾的浅滩周围有大面积的水域,水域周围又有城市的轮廓,我会找到自己想要的景别,比如说卡掉远处的城市楼房,让大家看到更多水面的部分,又比如在一片宽阔的浅滩上,只取一个角度让它看上去很狭窄,人物如同茫然置于水中,类似这样的状态。
宜宾浅滩。
在所有拍摄之前,我会做一个非常详细的视觉方案,用一些美术作品、截图等等不同的艺术形式表达我需要的画面,对镜头运动也会做非常具体的要求,其后再结合实际跟摄影师沟通修改。在摄影师能非常明白我想要传达的风格时,他在现场其实就能很敏捷地抓住那个状态,找到最合适的角度,在《海边》拍摄时,我们的配合挺默契的。
故乡与世界:在拍摄过程中,宜宾的人文和环境,对主演姚安娜的表演有什么影响吗?
陈剑莹:姚安娜很早就来到了宜宾,全程参与了我们的勘景,一起探索和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我们一起走街串巷,和当地人交谈,体验当地生活。其实演员是不需要参加勘景的,但是安娜全程参与了。到正式拍摄的时候,场景都是她这些天经历、感受过的,真正走了一遍角色念念的路程,她也在过程中渐渐成为了念念。
同时,我们也花很多时间一起讨论剧本,探讨人物。她会积极提出自己对角色的理解,我们把各自的想法不断沟通融合,试图让角色更加真实。最终的念念,有的来自我的创作初核,有的来自安娜的再创作,在宜宾这个充满诗意的环境中完整鲜活起来。
走向戛纳的成长之路
故乡与世界:为了完成《海边》,您做了很多在地探索,从前在《莫尔道嘎》剧组的工作经历,对这次拍摄《海边》也有一些锻炼?
陈剑莹:我在《莫尔道嘎》剧组做执行导演的时候,真的是非常艰难,当时实在零下40度的环境下,每天拍外景,在雪地里一站就是十几个小时,我也必须每天都在现场。经历过那一次挑战之后,让我觉得再拍什么戏都不觉得苦了。再加上参与《我和我的祖国》时,要在弄堂里拍群戏,也让我学到了很多东西,如何和国内团队沟通、协作等等。再到《海边》,我们在宜宾上山下山辗转、搬运,都让我觉得挺习惯的了。
电影《莫尔道嘎》的拍摄环境。©《莫尔道嘎》
不过还好宜宾不是一个很大的城市,剧组驻地离片场不远,找的地方比较集中,基本上开车10分钟就到了,这一点还挺舒服的。我们拍摄的时候,宜宾有些地方在修路,其实现在也还在修,不过还好我们所在的地方没有,比较顺利。
另外宜宾也给了我一种灵感启发,我其实去堪景很多次,发现有很多建筑会悄悄消失不见,真的,比如这个月去看,有个建筑在那,景特别好,等到下个月再去看,那个楼已经没了。我总以为它会一直在那,但不经意地,它就消失了。这反而让我更想要赶紧去捕捉到那种美感,它们就像是那些我想表达的,从转瞬即逝的记忆里抓住一些东西,人或者故事。这种感觉是宜宾带给我的,也注入到了故事之中。
故乡与世界:这种感受可能当地人并不会有,而你是来到这个城市,或者也曾作为过客经过其它一些地方,所以能捕捉到这种消逝的美。
陈剑莹: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在海外求学的经历对我的影响,我觉得一个人在成长过程中都会经历这种消逝,不一定是身在他乡才能感受到的。但是,对我来说确实是经常会体会到它。因为我从小就经常在各个地方、各个城市奔走,在每个地方停留时间可能都很短,现在我拍电影就更是如此,可能在一个地方拍片子、堪景可能只停留一两个星期,这些经历让我有一种漂泊的感觉。这就是我现在的人生状态,可能这会让我对这些情绪很敏感,包括我在《海边》的创作就是一个关于告别的故事,这实际上就是我在经历的一种情感,走过很多地方,一直在告别,有一些人我可能再也不能见到,等等。
所以我觉得告别是一个很好的契机,就像你说的,如果一直待在那个地方,我可能真的不会注意到那个楼消失了,但当我真的要离开这里,就会开始想要珍惜那些东西。《海边》就是把末日前夕作为一个契机,让这种情绪在人的心里翻涌。
《海边》剧照,短片的创作是一个关于告别的故事。
故乡与世界:在这些年疫情强加的共同语境下,大家对“告别”这个话题也有了更深层的理解。
陈剑莹:差不多是这样,我们在与一些故人告别,在与一些记忆中的故地告别,同时也在和自己从前熟悉的某种生活状态,某种自我的状态,进行着告别。
不过《海边》在大家看了之后,会感到它并不是一个末日灾难片,也不是一个悲情的片子,它不是在悲情讲述着一个架空的世界末日。我希望它落在浪漫主义上,希望不管身处哪个时代,我们都能抓住生活中那些微小的浪漫。
《海边》剧照,陈剑莹希望《海边》落在浪漫主义上。
故乡与世界:往年你也带着作品来到过戛纳,今年在戛纳有哪些不一样的感受?
陈剑莹:以前带着作品来参展,和这次参加竞赛,感受是很不同的。
我这次来,第一次走进戛纳短片竞赛组委的办公室,并没有看到一群高高在上的人,他们像发现了一个宝贝一样热烈欢迎我,告诉我整个办公室的人都特别喜欢我的片子。
陈剑莹在戛纳红毯。
大家在幕后做了很多辛苦的工作,为的是持续不断发掘全世界的优秀新人,给新导演更多的机会,让新人新作被更多人看见。我觉得他们的愿景是真诚的,而且也让我觉得这是一种双向奔赴。我对电影的爱能够被探讨,而戛纳也愿意帮助新导演从这里走向世界,这种关怀让我觉得很温暖。
故乡与世界:你曾经放弃父母期待的芝加哥大学金融专业offer,选择纽约大学的电影专业,现在拿到了短片金棕榈,对你来说算是一次对个人选择的证明吗?
陈剑莹:我觉得它不是一种证明,我早就已经过了还需要向父母证明我自己的那个阶段,而且拿奖对我来说也不是要凭这个去证明什么。和我当时做选择时的感受一样,拍电影真的让我觉得非常开心。我曾经特别迷茫,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而我找到了自己非常热爱的事业了,这个过程很辛苦,但我在其中的时候已经知道这个选择是对的,它不需要得到什么证明。奖项对我来说更像是一种力量。拍电影真的很难,我就像一个气球,拍电影过程中一直在给自己打气,有时候会泄气,会沮丧,甚至很绝望,未来拍电影可能还会很难,但这个奖项给了我勇气。我可以在下一次面对挑战的时候更有力量,更能相信自己。
陈剑莹在获奖现场。
我在现场听颁奖词时,有悄悄在心里猜是不是我。因为颁奖词里提到从这部作品里看到了过去、现在与未来,其实这就是我在《海边》表达的概念,但是我之前并没有说出来过。因为影片有着超现实的设定,讲述人类个体在面对巨大的挑战时如何回溯过去,我认为我们最本真的东西深藏于对生活的记忆之中,看向过去也是看向未来,但我没有在导演阐述中写下来。
所以听到颁奖词时,我突然特别感动,觉得我想表达的东西真的会被看到,会有人可以读懂它,与我有情感共振,这是最让我开心和感动的。
故乡与世界:你在获奖时提到了对祖国、父母的感谢,今年华语电影人在戛纳缺席较多,这是否也是这番有感而发的一个原因?
陈剑莹:这是我在毕业后第一次回国拍片,所以当《海边》能入围戛纳竞赛并得奖的时候,我由衷感谢祖国的土地。是因为我在这里拍摄我的作品,所以才能实现一种很独特的视觉风格,从而得到世界观众的认可。中国山水的质感,它独一无二的魅力,成为了影片美学的核心。关于这一点我当时还想说更多,但我觉得不用说太多。
中国山水的质感是影片美学的核心。
虽然今年来戛纳的人没有往年多,但中国电影人的坚持依然能被看到。大家都是一直在做自己热爱的事情,努力在做好电影,这是我在非常多中国电影人身上看到的。所以我当时最想表达的就是那些感受,中国电影会越来越好的,因为我们都在努力。
故乡与世界:拍电影也让你有了机会去更多地方游历,作为一名特殊的旅行者,《海边》中的故土宜宾还留给你了哪些念想?
陈剑莹:那我很想说,宜宾的烧烤实在太好吃了,我强烈建议大家都去宜宾吃烧烤。
而且宜宾人真的特别特别善良,特别特别淳朴、热情。我到后来才知道,其实我们的外联团队在当地都是非常有头有脸的人物,在整个创作过程中给予了我非常多帮助,他们不仅是外联制片,也是真正的创作者。
比如我说想找一个火车轨道的景,他们会给我找好多种不同的火车轨道,甚至我都说可以了,隔天他们说,导演,今天又发现一个火车轨道,你看一看。我觉得他们对创作是充满激情的,非常难得。他们真的有把宜宾的好全都带给全世界观众的那颗心,很厉害,宜宾人太棒了。
除文中标注外,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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