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人间后视镜(ID:renjianhoushijing),作者:叶承琪,编辑:简晓君,题图来自:
今年4月,32岁的天体物理博士刘博洋登上了微博热搜。
凭借自主开发的光学跟踪技术,刘博洋成功拍出迄今为止最高清的中国空间站特写影像,成为国内采用该技术拍摄到高清中国空间站的第一人。
图源快手@天体物理博士刘博洋
镜头里,中国空间站两侧太阳翼舒展,银色轮廓缓慢转动,堆叠出网纱般的质感。画面一经发表,就受到新华社等数十家主流媒体的报道。航天博主@Spacelens云上天镜指出:“这可能是未来一段时间在地面拍摄中国空间站最高清的画质了。”
对中国天文爱好者来说,这个画面有着特殊意义。在此之前,国外天文大神在人造天体跟踪精度上的成就,是绝大多数国内民间爱好者难以企及的。有人屡屡尝试却不得其门,“拍过很多次过境,也尝试过用C11(口径为11英寸即27厘米的天文望远镜)守株待兔式的拍摄,但都失败了。”
刘博洋拍摄的影像打破了这段历史,有人转发他的微博以示庆祝,“(刘博洋)开启了人造天体跟踪摄影的时代”。
这段影像也成为中国空间站关键性历史时刻的绝版记录。4月19日,当刘博洋第一次拍到中国空间站的时候,“天舟三号”处于天和舱的后向对接口。两天后当他再次拍摄时,“天舟三号”已经绕到了前向对接口。那一刻,刘博洋意识到,自己捕捉到了中国空间站建设中一个独一无二、可能不会再出现的构型。
此后空间站建设过程中的每一次变化,都可能成为下一个独一无二的瞬间。刘博洋的目标明确,“我想全程跟拍中国空间站的建设,记录下中国空间站逐渐建设壮大,并最终成长为完全体的完整过程。”
他想成为那个亲手记录历史的人。
一
2022年3月中旬,一场雪冻住了北京刚刚冒头的春意。
龟龟无暇欣赏窗外的雪景。整个三月,她、刘博洋和王卓骁,三个多年好友组成的追拍中国空间站的“铁三角”,正连轴转地通宵工作。来到三月底,三人小群的问候语变成了,“博洋还活着吗?”
这是刘博洋尝试拍摄追踪中国空间站的第5天,距离他设定的小目标,“10天内拍到中国空间站”,时间已经过去一半。几天前,“根据空间站运行轨道参数实现拍摄”的方法失败,刘博洋将代码推倒重来,一切又回到原点。
刘博洋跟拍空间站的想法由来已久。在他之前,国外的天文爱好者用自己开发的“土方法”成功拍到了国际空间站的高清影像。而在国内,这一领域还无人突破。
最开始,刘博洋想到手动跟踪,但人的肌肉会发抖,可能会让画面不稳定,跟进不及时,从而错失空间站的部分行径过程。后来,他又想到把手动变成自动,起码代码不会发抖。
去年,刘博洋曾在硅谷一个华人程序员那找到一个追拍软件,但被告知“程序已经停止更新”,后来又陆续找到一些软件,不是一打开就崩溃,就是软件无法匹配相机,又或是操控望远镜和相机转动追踪的游戏手柄无法匹配软件。
今年三月,刘博洋又打听到国内一个厂商正在开发空间站跟拍软件。但是,在得知软件可能要卖好几万元时,他放弃了。“之后我就断了找别人软件的想法,毕竟咱还是穷人。”作为一个“穷人”,他的相机是租来的,望远镜和⾚道仪是借的,运⾏跟拍算法的电脑是前⼥友送的,连游戏⼿柄都是刘博洋找⼤学同学“讹”来的。
一气之下,刘博洋放弃了使用别人软件的想法,决定自己动手写代码。
4月16日,随着“神舟十三号”完成既定任务后返回地球,中国空间站结束了关键技术验证阶段,正式开启建设阶段。
从那时开始的每一个月甚至每一天,中国空间站的形态都可能不一样。它将在五月迎来“天舟四号”货运飞船,在六月迎来“神舟十四号”载人飞船,今年下半年迎来“问天”、“梦天”实验舱,年底,“天舟五号”和“神舟十五号”也会成为中国空间站的新客人。届时,中国空间站将成长为完全体。
刘博洋想完整记录下空间站逐渐建设壮大的过程,这意味着必须,他要在5月10号之前完成拍摄空间站技术的攻坚战。
“这就是我当时通宵工作改代码的原因,我在和时间赛跑。”刘博洋说。
二
3月18日,正式启动自主编程的第一天,刘博洋实现了用游戏手柄,控制承载望远镜的赤道仪的转速。第二天,他根据轨道参数算出了望远镜的指向,成功实现粗略跟踪,再用游戏手柄,实现了对望远镜的手动微调。
第三天,他来到了北京一个地上停车场做首次尝试,结果失败了。后来复盘,刘博洋猜测原因,“轨道信息难免有误差,而且用这种方式‘盲跟’,误差是越积累越大的,所以这肯定不是正确的解决方案。”
天文人“摆摊”现场
没有时间懊悔,另一个想法在他脑海里快速酝酿成型:既然空间站不根据我算出的轨迹走,那它走到哪儿,我就跟到哪儿。“光学识别追踪”拍摄法由此而来:通过自动控制程序,让跟踪装置自动识别出空间站,然后捕获、跟踪、拍摄。
但空间站的移动速度比想象要快得多。过境时,空间站划过整个天空需要5分钟左右,其中开始和尾声段较慢,“过顶”时最快。“中国空间站过顶时最快可以达到每秒1.2度,如果望远镜定着不动的话,不到半秒钟空间站就滑过去了。”
“笨拙”的赤道仪如何跟上像流星一样高速运行的人造天体?没有人告诉刘博洋答案。
“跟是跟上了,过境前三分钟sharpcap软件崩溃破坏了校准,所以主镜估计啥也没拍到……”受访者供图
那段时间,刘博洋每天熬通宵工作。深夜是最安静的时候,没有干扰,适合思考。到了早上五六点,他睡几个小时,中午吃几口饭,下午再继续工作直到第二天清晨。
3月23日,适逢中国空间站又一次过境,刘博洋满怀信心第二次试拍,又失败了。“这次失败的理由非常弱智,我刚新租了一个新相机,相机来不及和望远镜合练,调试时间很紧张,我明明追上了空间站,但就是对不上焦。”刘博洋说。
3天后的3月27日,第三次试拍,寻星镜没有找到目标,“尾随”失败;
3月31日,“尾随”成功,但望远镜没有根据程序走,“抓捕”失败;
4月2日, “尾随”“抓捕”都成功了,但望远镜和寻星镜“断联”,又一次失败……
4月3号国际空间站跟踪绩效,高精度稳定跟踪维持了2分钟。受访者供图
前五次尝试全部失败,刘博洋记不清具体走了多少弯路。所幸在不断总结、修正、完善算法的一次次尝试中,他的寻星镜、赤道仪、相机和望远镜变得越来越听话。
有一次,他复盘追拍程序时,看到网友在评论区留言“你这个用的是PID吧?”他搜索了一下,发现所谓“PID”是自动控制学界一套经典的控制理论,缺乏工科背景的自己闻所未闻,同时惊喜地意识到,经过十几天的闭门造车,自己的程序使用的正是“PID”的思路,也就是说,他在无意间已经“重新发明了轮子”。
刘博洋哈哈笑起来:“事实证明人家经典理论真的有道理的。我自己发明出来的轮子虽然可以用,但是是方形的,特别抖。”第六次尝试,刘博洋终于第一次拍到了国际空间站,他开始朝下一个目标,中国空间站进发。
“我们那时一直在算时间,全国各地找中国空间站的过境点,还要考虑天气,天气不好,就是过境也拍不到。没有一点云,没有一点雾霾,才能达到很好的拍摄效果。”龟龟说道。
中国空间站的途经轨迹是一条带状区域,拍摄的位置要和它的垂直距离尽可能近,否则拍出的图像不清晰。过境点要交通便利,最好从车站机场自驾四个小时就能达到,“如果附近有一个酒店可以让我们休息就更好了,没有的话就连夜开车回去,或者睡在车里。”
外出拍摄的设备装满了8个行李箱,重量近200公斤
4月19日,中国空间站过境河北-山东一线,晴朗的夜空像是大自然给刘博洋的礼物。他和伙伴们驱车三个小时,从北京开到了河北衡水的郊外。把装备都安置妥当后,刘博洋抬头,发现自己正好在衡水中学的门口。
一行人从晚上八点待到第二天早上四点。衡水外面是一片大野地,月光柔和静谧,洒在尘土飞扬的地面。凌晨时分,中国空间站出现在漆黑的夜空中,寻星镜捕获到了这一光点,赤道仪应声而动,望远镜紧紧跟住,中国空间站稳稳地出现在了刘博洋的屏幕中央。那一刻,所有人都忍不住欢呼起来。刘博洋成功了。
在掌声和注目之后,刘博洋没有停下。他并不满意空间站的“高糊”画质,国际空间站的高清图片印在他的脑海里,“我要做全世界范围内技术最顶尖的那一个。”
4月19日之后,他们先是回到北京拍摄,然后是海南、陕西、广州、嘉峪关,最后回到北京。一次次完善、改进算法后,6月12日,在嘉峪关,刘博洋第一次拍到了“有人”的中国空间站——6月5日,三位航天员搭载“神舟十四号”飞船进入天和舱,开始了在轨六个月的生活。
“不知道上面的三个航天员,在空间站经过嘉峪关的时候,会不会回望酒泉卫星发射中心,和此刻的我遥遥相对,来一个天地交互。”在寂静的夜色中,望远镜发出幽幽的光亮,照亮了刘博洋。
三
出生于内蒙古呼和浩特的刘博洋,在1994年第一次有了与天文有关的记忆,是源于一台老旧的黑白电视。
刘博洋记得特别清楚,奶奶家是开饭馆的,饭馆的房间里有一台特别小的电视。“电视的换台键是触摸的,碰到它就会换台,所以每次有苍蝇停到按键上,电视都会自动换频道。”
在那台小电视上,4岁的刘博洋看到了“一颗彗星被木星引力俘获,今晚会撞上木星”的新闻。“我以为会像礼花一样,撞上去嘣一下就炸开了,所以就跟我妈说,晚上叫我起床看彗星撞木星。”刘博洋笑道,“但其实啥都没看着,一个是因为它俩离地球实在是太远了,不可能有那种震撼的效果,第二也因为彗星的撞击点处于木星的背侧,在地球上即使是用世界上最大的望远镜看不到,而且那颗彗星相对于木星实在太小了,就像往大海里投了一颗小石子。”
刘博洋的母亲是一位开明的中学英语教师,对教育十分重视。在刘博洋三岁的时候,母亲给他讲幼儿趣味百科全书里的科学小故事。到6岁上小学之前,刘博洋的父母已经带他游遍了北京大大小小的博物馆。
参观天文馆两个月之后,父母花700块钱给刘博洋买了一台60毫米口径、700毫米焦距的折叠式望远镜,还带一个赤道仪。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不知道怎么摆弄这个昂贵的玩具。“其实我根本不会用,我只会拿它看月亮。”
高中入学,新生刘博洋凭着看了几年月亮的莫名“自信”,报名加入了天文社。天文社是有入社考试的,“我在考卷上乱涂乱画瞎答一气,结果竟然误打误撞考了个第二名。”
在刘博洋进社时,高中的天文社已经成立了五六年,一位日本友人捐赠给学校的唯一一台大口径反射式望远镜,是天文社的“镇社之宝”,当初创社的学长学姐们仍会不时回到高中,联络当地的天文爱好者协会,带着学弟学妹们观星。
凭着这些契机,刘博洋第一次有了野外观星的体验,在双筒望远镜里,灿烂银河扑面而来。追星星的路,在刘博洋眼前变得清晰起来。
高考那年,刘博洋以高过分数线2分的优势考进了北大天文学系。进入北大后,“神仙打架”的课堂让刘博洋遭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刚入学时,全班只有刘博洋一人有天文底子,大一的天文基础课,他考了全班第一,还当上了这门课的课代表。但其他科目学起来却十分吃力,他每个学期都竭尽全力地学,成绩可能刚够及格线,和他朝夕相处的同学们却轻松地考到了80、90多分,甚至满分。
“在北大物理学院学习真是一个非常毁灭的事情,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非常大。”在北大遭受的学术挫败,让刘博洋逐渐清晰了自己的方向——或许,完全投身于天文学术研究并不适合他。
做学术,概括起来就是每天没完没了地读文献,思考研究方向和目标,然后编程改代码,打报告申请观测,收集然后处理数据。顺利的话可以整理出结论,然后写文章、投稿,收到审稿意见后再反复修改。发表成功,再启动下一个研究。如此循环。
“天文学术界有一句很有名的俚语,‘Publish or Perish’,就是‘要么发表,要么去死’,因为研究成果是能证明你努力工作的唯一凭据,你没有发表,就相当于你没有工作过。”刘博洋说,“搞科研是很‘卷’的,因为科研的本质就是要比第一。”
当同学们畅游于天文学术海洋中扣响知识圣殿的大门时,刘博洋选择了成为播撒星星之火的那一个。
他加入了北大天文社,做到了副社长,连续两年带队远征观测日全食,大二时主动承办起北京市高校天文社团研讨会,在会上成立了北京市高校天文社团联盟,大三时发起了全国天文社团发展论坛。这一论坛在整个2010年代,成为了全国天文社团每年一度的大型“团建”盛会。
他走过了当年高中学长学姐们带他入门的老路,甚至做得更出色。
当他在大学“不务正业”时,开明的母亲像小时候一样,给予了刘博洋最大程度的支持。大学毕业后,刘博洋已经很少向父母要钱养爱好。
在澳洲读博时,奖学金和稿费负担起了刘博洋的生活,但这些钱禁不住几次花钱如流水的外拍。龟龟笑着接过话茬:“在澳洲遇见他的时候,他完全颠覆了我对北大学子的认知,怎么天之骄子混成了这个样子。”
等到刘博洋的摄影作品和文章逐渐可以变现时,家中的情况却变得不太好了。因为一些原因,母亲失业,家中负债达到了200万。刘博洋一下子从“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变成了需要额外挣钱帮家里还外债的人。“我写科普文章、发视频的自媒体号,接到的商单少得可怜,这些钱买点器材,出去拍几次照就花光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的账户余额都是在1000块钱人民币以下。”
当一个新奇的点子突然冒出来时,他会被昂贵的器材费用和交通住宿费劝退。但刘博洋并不觉得沮丧:“长期没钱的状态,导致我反而更喜欢把便宜的设备用到极致。”
2021年8月,刘博洋和王卓骁裹着棉袄,爬上了海拔4200米的青海冷湖赛什腾山。
这片人迹罕至的高海拔山区,是被中国科学院国家天文台、著名天文学家邓李才教授团队历时三年勘探,选为国际一流天文台址的地方。这里的天光黑暗程度逼近理论极限,是世外桃源般的观星天堂。
刘博洋觉得,在照片中看到银河和实际看到银河,感受是非常不一样的。“它直接地投射到你的眼睛上,像天鹅绒一样毛茸茸的深浅错落,那种震撼无法用言语形容。”
四
“天文像一团幼小的火苗,我的老师,我的学长学姐,我的同学和朋友,每个人都在尽全力地护住它。它很脆弱的,一不留神就灭了。”说完,刘博洋发出一声叹息。
提起自己到山村小学为孩子们上公益天文课的经历,刘博洋不太愿意夸夸其谈。现实是,在家长的耳提面命之下,无数“小镇做题家”为过那道独木桥拼尽全力,根本无暇考虑自己的兴趣。有相当比例的中国高中生,在进入大学之前,可能都没有摸过天文望远镜。
在大学时期,刘博洋和耶鲁大学的访问学者们一起去河北的乡村学校讲过课,参加过和中国社会福利基金会合作的“帐篷学校”项目,也去过山西革命老区的农村小学和残障学校讲过天文课,一手创建了让青年天文学者和资深爱好者们给中小学生们上课、指导、交流的“青年天文教师连线”。
和孩子们交流后,刘博洋意识到,即使是偏僻的山区,天文也并非那么遥不可及。“农村的孩子们也可以掌握基础天文知识,他们虽然没有那个条件用上望远镜,但理解能力也很够。”
同时给50多所乡村小学的孩子上天文课。受访者供图
在第八次拍到中国空间站的那个衡水之夜,陪刘博洋一起守候的,就有一个“忘年交”。那是刘博洋去西昌拍摄火箭发射时,偶然结识的小学生。
“这个孩子很喜欢博洋,博洋什么新活动他都想来参加。”龟龟说道,“正好去衡水拍照那次,小学生住得不远,就兴冲冲地过来了。”
等待空间站出现的过程很漫长,小学生挤在刘博洋身边沉沉睡去。等到空间站出现在夜空的时候,刘博洋把男孩叫醒,指着空间站给他看。“屏幕上的空间站只是一个小小光点,我是后期放大处理过才有了那张比较清晰的照片,所以他当时脸上都没什么表情。”
直到后来,小学生看到了央视等等媒体的报道,看到了那张放大的照片,才意识到这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事情。
“我知道我的学术能力没有那么强,和我的同行相比没有足够竞争力,这是一种自知之明。”刘博洋坦然道,“这没什么的,因为我也有我的强项对吧?我可以把科学事件翻译成大家都能听懂的语言,用科学的角度去琢磨一下摄影里可以创新的东西,探索好玩的科学实验。我就去把能做的、想做的事情做好就行了。”
在社交媒体上,有人曾经写道:“如果互联网上有一百个刘博洋,我猜中国的天文爱好者数能多一百倍。”
这个中学时语文成绩优秀、爱读《三体》的年轻人,擅长用流畅幽默的语言解释复杂的天文知识。从2012年大学毕业开始,刘博洋迷上了天文科普写作。在他的文章列表里,他会告诉网友“人在太空中放屁不会飞走,因为宇航员穿了裤子”,也会解释为什么把一桶油变成空气,再把全世界变成油后点燃,世界会变成一个黑洞。
阅读兴趣广泛的刘博洋,还会绘声绘色地讲述聋哑天文学家John Goodricke传奇而短暂的22年人生,以及1987年一场2000多名物理学家挤着要进会议室、从晚上7点半开到第二天凌晨3点半的史诗级物理会议。
对于自己的天文科普工作,刘博洋一直很清醒:“我不觉得我现在的科普内容,可以取代基础的科普教育。但如果可以激发他们的一点兴趣,给他们一点鼓励,就已经很好了。”
近几年发掘出的爱好“天文摄影”是刘博洋想要坚持下去的另一条路。
在刘博洋看来,天文的美在于可以用科学的方法和手段,去挖掘出埋藏在自然界的原始信息,“这些信息隐藏在巨大的噪声和杂音中,无人知晓、无人领会。我再用相机把这些信号还原出来,让大家可以直观感受到这种壮美,这就是天文摄影的魅力。”
还有“火箭摄影”。一般的火箭摄影,只能用普通相机的长焦镜头短暂地跟踪拍摄。刘博洋的想法是,能不能用空间站跟踪程序,拍到火箭发射飞得很远之后的样子?“火箭的助推器分离、一级火箭分离,还有火箭的尾焰在空中散开之后,尾焰云也是非常漂亮的。”
刘博洋以天舟四号发射时的火箭尾焰为拍摄对象,创作了摄影作品《太空快递员》
把自己看到的东西带回给大家,让更多人能够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看一眼真正的星空,这是刘博洋想走的路。
7月中旬,刘博洋和他的望远镜仍然在路上。他不断改代码,调程序,完善技术,稳住画面,等待中国空间站在银河中无声破茧,“黄伟芬(中国载人航天工程航天员系统副总设计师)在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中说,中国空间站在建设过程中会先后出现9种不同构型。今年我要挨个拍。”
随着宇宙深处中国空间站的影像传来,他收获了遥远的共鸣。在刘博洋首次拍到中国空间站高清影像的那条微博下,一位网友记下那一刻的感受:“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在辽阔天地上你我孑然前行,但在满天星光的注视下,我们是并不孤独的小小沙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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