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培风客 (ID:peifengke),作者:奥德修斯的凝望,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我刚看完C罗的专访,标题就是我想说的,但请不要误会,我对C罗的敬意和喜爱并不会因为他的这些言论而改变。和过去一样,这是我最喜欢的球员,无论是他的技巧,还是他的为人。
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当皇马的球迷,现在可以说自己10年拿了5个欧冠,然后说自己喜欢莫德里奇的谦逊,喜欢本泽马的甘为绿叶,这些我也很喜欢。但把时间倒回到13年前,当皇马被巴萨按在地下摩擦的时候,谦虚、甘为绿叶是没用的。
很小的时候我妈妈就教过我一个道理,男孩子只能在赢得冠军的时候哭,然后别人会觉得你很感性,很有亲和力。但如果你是一个输家,你就只能打脱牙齿和血吞,然后吞下去之后,再微笑祝福冠军。因为没人会同情第二名,你的眼泪非但不能让别人同情,只能换来嘲笑,还有可能成为对手落井下石的信号枪。
那个时候,C罗那种对胜利和个人成功的焦灼渴求,和皇马全队以及穆尼里奥的性格结合在一起,打造了一只团结,永不言败的无敌之师。
之前写过,C罗从出道时候的右边锋,发展到逆足边锋,到中锋,他一路改变自己的踢法,这点和梅西一模一样,这两个人我感觉都远超出道时候世界对他们的期待。
其实C罗在2016年后有一段时间,是非常轻松的,那段时间其实也是他竞技水平和心理状态相对平衡的时候,论技术能力,在2009~2012年间的C罗是我看过的最全能的攻击手,但那个时候他心智其实非常焦灼,证明自己的渴望完全驱使了他,在场上他经常做出一些不合理的进攻,他也不愿意分享球权,我觉得穆尼里奥某种意义上,也算是找到了那段时间C罗最好的使用办法,就是让他跑反击,反正反击时候就是一对一场景更多。
那个时候的C罗,是不可能像2016年以后那样,传球给边后卫,然后等球被中场导到另外一侧,然后再躲在远端等机会。这是他2016年欧洲杯夺冠,胜利欲望相对平息之后才能做出的表现。
在离开皇马之后,他需要在33岁的年纪去重新证明自己,我觉得在尤文和曼联,他一直与自己的心魔斗争,一边是皇马的队友们夺取金球奖,一边是皇马去年奇迹的夺冠,让他或多或少会有点失衡。他也一直想夺取比梅西更多的金球奖。我知道很多人会不理解为什么有人就是这么喜欢去比。我觉得这就是祸福相依了,如果不是这种渴望,他也走不到今天,如果你要他放弃这种渴望,那就是背叛了过去快40年的自己。所以不太可能的。
所以弗格森才如此喜欢他,因为他们本质就是一样的人,那场曼联和巴萨的决赛,其实所有人都觉得输给巴萨不冤,但对弗格森的打击绝对不是一般大,花了20年让曼联走上了大陆化的道路,最后输给了大陆化打法的球队,这也是个残忍故事的结尾。我觉得这对师徒我都很喜欢,他们都有一个相对悲剧的结尾。
就像一句古语说的:至刚易折,这两个人性格都太刚烈,他们在困境中都会迸发出巨大的决心和勇气,但人力终究不能胜天,所以他们都遇到了跨不过的坎,而他们都会按照过去的经验,坎越深,那就决心越大。最后结果不一定是好的,世界不是童话故事。
所以在其他领域,我其实也不会去责怪有人太路径依赖,因为这事情本就是这样的,期货涨到最后一般要么是举报函,要么是强力部门抓人。因为如果一个人不相信自己的逻辑,他就没法持有到最后;如果他相信自己的逻辑,那么他就不会卖,只有外部的逻辑打破了才会头撞南墙。但你要说这一定是一件坏事情?这也难说。而且这些时候,他们肯定是不会、甚至不能承认自己逻辑有问题的,这无疑对自己是种背叛。
所以有些时候,矫枉是必须过正的。
有没有办法兼得?一个人又是很坚持看法,又能随机应变?这其实非常难,我觉得这种性格是需要挫折的,就是至刚易折是个颠仆不变的道理,但如果一个人真的被折过,那么他可能在另一个方向开始坚持。然后机缘巧合下,一个人拥有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思路,然后变成了一个非常中立的人。
之前在知乎上写过的刘琨,年轻时候喜欢老庄,老了后觉得老庄就是沙雕,一辈子颠破流离被折了太多次之后,你说他最后是个理想主义者嘛,他也喷老庄和阮籍。你说他是个现实主义者么?那他做得事情本质上就是一个不可能的事情,而且就像之前写过的。“朱实陨劲风,繁英落素秋”这种句子,也不是现实主义者写的出来的。
所以至刚易折,但如果折完之后能重新开始,其实一个人可能就是淬火了一次。
当然,有时候折完之后就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了,托洛茨基绝对是一个至刚易折的人,但被冰镐折入脑袋之后,他就没有重新开始的机会了。
所以你说到底是要做一个一开始就非常洒脱的人,还是做一个一开始就非常至刚易折的人,我其实觉得还是应该后者,因为有两种洒脱的人:
一种是一开始就洒脱的人;
一种是他一开始非常坚持,然后遇到了很多挫折,然后他活下来了,他换了个方向坚持,然后他可能又挫折了,然后他又活下来了。等你有一天看到他很洒脱的时候,他不是没有努力过,而是他努力过失败了活下去了。
第二种人是我很佩服的,这些人眼中的欲望从不停歇,即便他们很坦然说出一些过去的失败的时候,用古龙的话形容“宝剑仍在鞘中,雷霆仍在天外”。
我觉得C罗正在遇到他这一辈子中第一个跨不去的坎坷,他比他师傅弗格森幸运多了,弗格森遇到最后一个跨不去的坎坷已经70岁了。他没有机会重来一次了。而C罗还只有40岁,我觉得他会在这个世界杯上尽自己所有的能力,完成一曲绝唱。我衷心希望他可以夺冠,像他那些皇马的朋友一样,在绝望中一次次逆转。但即便他不能做到这一点,无论他是从此沉沦,还是淬火成另一个人。我都会记得那个让皇马从一个笑话变成三冠王的7号,永不言败是皇马的精神,也是C罗给我留下的最好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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