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丨虎嗅科技组
作者丨苏北佛楼蜜
编辑丨陈伊凡
题图丨电影《祝你好运，里奥·格兰德》
性传播感染（STI），一类让患者讳莫如深，甚至讳疾忌医的疾病总称。它们潜伏在部分患者的每一次沉默中，蚕食着他们的健康。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统计数据，每天有100多万人受到性传播感染。
2020年世卫组织估计有3.74亿人新感染以下四种性传播感染中的一种：衣原体（1.29亿人）、淋病（8200万人）、梅毒（710万人）和滴虫病（1.56亿人）。
近日，美国旧金山公共卫生部提出一条解决方案，建议高感染风险人群在无保护性行为后服用一剂抗生素“多西环素”，以预防性传播感染。
一剂抗生素，真能让上述近4亿人逃离疾病的魔爪吗？
效果奇佳，一劳永逸？
根据世界卫生组织的统计，全世界每天有超过100万人受到性传播感染，其中大多数感染者没有症状，估计有3亿妇女受到人乳头状瘤病毒感染，这种病毒是宫颈癌和男男性行为者群体中肛门癌的主要致病因素。同时，全球估计有2.96亿人患有慢性乙型肝炎。
目前，已知有30多种不同的细菌、病毒和寄生虫可以通过性接触（包括阴道性交、肛交和口交）传播。一些性传播感染也可能在怀孕、分娩和哺乳期间通过母婴传播。
造成性传播感染发病率最高的有八种病原体。其中有4种病原体（梅毒、淋病、衣原体和滴虫病）目前可以治愈。另外4种病原体（乙型肝炎病毒、单纯疱疹病毒、艾滋病毒和人乳头状瘤病毒）则无法治愈。
淋病细菌，对某些抗生素具有耐药性
不止于此，近几年还出现了可通过性接触导致的感染疫情，如猴痘、宋内志贺氏菌、脑膜炎奈瑟菌、埃博拉病毒和寨卡病毒等疫情，并再度出现了被忽视的性传播感染疫情，如性病性淋巴肉芽肿。
在过去十年中，细菌性STI的发病率一直在稳步攀升，尤其是在男男性接触者 (MSM) 中。
“我们没有任何工具可以降低细菌性传播感染的发生率，除了要求人们使用避孕套。”巴黎大学的传染病医师 Jean-Michel Molina说。
对此，不少专业人士建议，让高危人群在没有保护措施的前提下，在发生性行为后服用抗生素以阻止感染的发生。
早年间，海外公司莫利纳 (Molina Healthcare）利用强力霉素产开了一项预防试验，并在2018年报告了结果。在该试验中，22%使用强力霉素的人和44%未使用强力霉素的均感染超过九个月，但使用抗生素的感染者体内的衣原体感染减少了70%，梅毒感染减少了73%，淋病感染并没有显着减少。
同时，他们还开展一项试验，即无保护性行为前服用抗病毒药物以预防艾滋病（HIV），试验的药物名称为“HIV-PrEP”，结果显示，服用HIV-PrEP可将通过性行为感染HIV的风险降低约99%。
上述试验结果在今年7月被公布后，美国旧金山卫生部认为，在无保护性行为后服用多西环素等抗生可以有效减少性传播感染。
由加利福尼亚大学旧金山分校的传染病医生 Annie Luetkemeyer 领导的试验中，服用多西环素的患者，每三个月体内衣原体和梅毒感染率降低了70%以上，淋病感染率降低了55%。在未服用多西环素的群体中，每个季度约有30%感染一种或多种性病。
如果不及时治疗，男性梅毒会导致严重的健康问题，例如失明和神经损伤。在女性群体中，上述感染会导致不孕，梅毒可以传染给未出生的孩子，导致婴儿流产、死产或大脑和器官受损。
即便如此，研究人员认为，虽然服用抗生素能减缓感染发生，但数据的有效性仍然值得进一步探讨。伦敦大学学院的性健康医师兼研究员 Manik Kohli 表示，需要开展更多试验、获取足够的数据来证明，多西环素是否会让人们对其产生耐药性。
与旧金山公共卫生部相比，其他司法管辖区以及国家则显得更加谨慎。英国卫生安全局和英国性健康与艾滋病协会表示，他们不认可这一策略，原因是缺乏抗生素耐药性的数据。
耐药性是最大阻力
耐药性一直是抗生素不愿面对的黑暗角落。
比利时安特卫普热带医学研究所的微生物学家Chris Kenyon认为，使用多西环素预防感染会大大增加一个人接触抗生素的机会，这可能会产生耐药性。
在上述试验中，一些参与者每月服用20多剂多西环素，Kenyon将其描述为“天文数字”。
多西环素是一种“极其重要”的抗生素，可用于治疗多种疾病，包括由金黄色葡萄球菌引起的皮肤感染和细菌性肺炎，如果为了降低无保护性行为后的感染风险，大量或频繁服用多西环素，可能会导致感染细菌出现抗生素耐药性，并限制治疗选择。
Kenyon认为，如果抗生素使用率高，性传播感染高危人群则是产生抗生素耐药性的主要群体，且数量庞大，这无疑会增加耐药细菌传播的风险。在比利时地区，性工作者是出现“抗菌素耐药性”最多的群体，没有之一。
其实，四环素类抗生素（包括多西环素）的耐药性在淋病治疗十分常见。在美国，大约25%的淋病病例是由四环素耐药细菌引起的。其他区域的耐药率更高，研究报告显示，欧洲的耐药率接近70%
对此，Molina Healthcare也承认，多西环素对淋病的有效性将取决于当地患者的耐药率，并且随着耐药水平的升高，有效性亦会随之下降。
但也有专家认为，在法国实行的另一项名为DOXYVAC的试验的早期结果表明，尽管耐药性水平依旧很高，但强力霉素可以减少淋病感染。因为预防疾病所需服用药物通常比治愈疾病的所需药物少得多，没那么容易产生耐药性。
同时，衣原体或梅毒尚未出现多西环素耐药性，但想要得到相关数据结果可能需要数年时间。
有部分研究人员收集了拭子和粪便样本，希望能够了解多西环素是否会影响肠道内的微生物活性及耐药性，这些结果将在2023年2月的医疗会议上公布
虽然，科研人员和政府希望多西环素能解决性传播感染带来的麻烦，但上述接受采访的Kenyon仍怀疑它是否会降低性传播感染的发生率，他认为，即使在大规模干预后，性传播感染的发生率仍可能居高不下。
例如，在20世纪90年代后期，为消除温哥华爆发的梅毒，政府和医院使用抗生素“阿奇霉素”开展了大规模的治疗干预。起初发病率确实降低了，但不久便发生了反弹。
由此可见，在准确的试验结果和治疗指南公布之前，我们仍无法确定，抗生素能成为性传播感染的保护伞，一切还有待时间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