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品 | 虎嗅ESG组
作者 | 张小予
头图 | 视觉中国
本文是#ESG进步观察#系列第014篇文章
本次观察关键词：ESG评级、服装产品碳足迹、劳工管理
1月23日，明晟MSCI上调波司登ESG评级从“BBB”到“A”，波司登实现连续三年ESG评级表现提升，达到国内服装业领先的ESG水平。同一天，MSCI下调安踏ESG评级至“B”级，为四年来首次下降。
左：安踏ESG评级变化；右：波司登ESG评级变化，图片来源：MSCI
MSCI ESG评级是目前市场关注和认可程度较高的ESG评级体系，对上市公司而言，ESG评级具象了企业可持续发展的能力，评级越高越能体现公司稳健经营、规范治理的价值，也意味着将受到更多投资者的青睐。
MSCI ESG评级体系中，不同行业用以开展ESG评级的主题、关键议题有所区别，并且每个关键议题都对应着相应权重，ESG评级是众多议题和指标经过加权计算后的结果，也只有同行业的评级结果可以进行对比。
对照MSCI分类，波司登和安踏都处于一级行业的“可选消费品”，二级行业为“纺织”，在关键议题权重上，除了所有行业都要关注的“公司治理”议题占比最多为36.6%之外，其他ESG议题主要还包括：“劳动力管理”、“原材料采购”、“化学品安全”以及“产品碳足迹”。
同行业中，造成评级差异的原因通常是由于企业在相关议题上所采取的ESG策略和表现不同，那么波司登和安踏具体都做了什么？
波司登：契合升级标准
企业只有采取与其风险或机会水平相当的管理措施，才能获得较高的ESG分数或评级。从评级结果来看，波司登在供应链劳工标准、产品碳足迹、劳动力管理以及公司治理四个方面处于领先地位，并且相关议题的高权重也为其ESG评分增添了不小的助力。
波司登评级结果，图片来源：MSCI
对纺织服装业而言，摆在重要位置的ESG议题之一就是劳工管理。
纺织服装业产业链较长且涵盖诸多利益相关方，从原材料生产到设计再到运输、销售、最后回收处理等每一个关节都涉及到对供应商、制造者等相关人员的统筹管理。
滥用供应链中工人劳工权利的行为一度非常普遍，一直以来，在全球范围内，社会公众、监管部门对纺织服装业雇佣童工、歧视和强迫劳动等“血汗工厂”问题都进行着重点关注。通过剥削员工来获得利益的行为也正在被众多从业者抵制，纺织服装行业的ESG管理也对劳工合规等问题提出要求。
面对纺织服装行业供应链劳工、劳动力管理的争议，波司登在其ESG报告中就披露过具体的管理办法。
比如，针对供应商准入和评审两个阶段分别推出不同的评价、管理标准。通过制定《供应商合作手册》、《供应商评审报告》等政策及要求标准，只准入在职业健康安全管理体系、工作时间、薪酬标准等方面合格的供应商。并且，在后期合作过程中还通过《供应商关键绩效考核标准》等政策，对供应商进行审核或风险级别判定，将相关的劳工管理纳入评审体系，持续对供应商合规用工施加影响。
另外，波司登ESG报告中还提到了一个细节，即通过“联合国指导原则”（UNGPs）进行人员管理。
《联合国工商业与人权指导原则》（UNGPs）中就有明确的对于人权、工资、强迫劳动和就业歧视等因素的标准指引，目的就是增加或保障低收入人群的收益或权益，这也覆盖了ESG评级中通常关注的劳动者福利、工作环境等关键因素。
MSCI ESG评级不仅要求企业采取相应的管理措施，还关注企业是否对相关信息进行了披露，对波司登来说，通过相关标准与政策做好劳动权益保护的同时，其劳动管理体系的透明度与可靠性也得到了证实，契合ESG升级标准。
波司登的ESG成绩还体现在对“产品碳足迹“的控制。
羽绒是一种天然保暖材料，属于水禽养殖的副产品，主要来自鸭和鹅，以轻柔、保暖的优良特性得到消费者的青睐。但在工业化养殖、加工的过程中，不仅容易出现废水处理不当、排放有害气体等容易造成环境污染的问题，过往还曾有新闻揭发过生产商以不人道方式从鸭鹅身上摘取羽绒，如活采动物羽毛、强行喂食等事件，因此羽绒服的生产制作，对保障动物权益、环境保护以及供应链透明有更高的要求。
为证明服装材料的安全性、可持续性及可追溯性，波司登主要进行了两个策略。
第一，是保证羽绒服通过负责任羽绒标准（RDS）认证。
据负责任羽绒标准（RDS）制定组织Textile Exchange的定义，负责任羽绒标准（RDS）以“对动物的人道主义保护为出发点，通过提供业界最佳的标准，鼓励鸭和鹅在供应链中受到人道主义待遇，确保羽绒来自非必要伤害动物之身，并建立了一个可追溯的系统，来验证羽绒材料来源。”
此前，金融机构星展香港的双边贷款也曾为波司登的持续运营提供营运资金，并且根据贷款协议，波司登需要保证其至少95%的羽绒服装获得负责任羽绒标准（RDS）认证。
从实际操作看，波司登也确实在保证羽绒绿色环保方面做出了成效，ESG报告中表明，2021/22财年，其100%羽绒都获得了负责任羽绒（RDS）认证，65%羽绒获得生态纺织品OEKO-TEX认证，45%羽绒经过Bluesign®认证，代表了产品的健康安全性。
第二，波司登还开发了可降解的轻薄环保面料，以应对纺织服装生产过程中高耗能、高排放的问题，并对内进行培训，要求上游供应商、下游销售门店都要对环保面料有所了解。
以波司登服装上普遍使用的DupontTM Sorona®纤维新型环保面料为例，Sorona®纤维以纯天然植物成分为核心原料，减少了对石油资源的依赖性。在波司登官方旗舰店中也展示了关于Sorona®面料的说明，强调了“节能30%、减排63%”的特点。
北京某购物中心波司登门店的负责人还对虎嗅透露，官方要求在销售过程中，关于环保面料、可降解材料系列的羽绒服的工艺，要对消费者进行专门的介绍。
服装行业作为对环境破坏较为严重的行业之一，通过提升自身运营和供应链中的能源效率，将节能减排、减碳融入到产品功能中，也帮助了波司登评级的提升。
安踏：现实与理想的差距
相比之下，安踏的ESG评级结果却出现下降。
2022年，安踏年中报显示，其上半年实现营收259.65亿元，首次超越耐克中国的半年营收，旗下品牌众多，还有“国货之光”的称号。
但安踏的ESG评级结果并不尽如人意，结果显示，安踏在供应链劳工管理标准、产品碳足迹等几个关键议题，都被判定为落后水平，并且此前营销引发争议、陷入质量问题的风波还加大了其ESG风险。
安踏评级结果，图片来源：MSCI
究其原因，大概体现在三个方面。
首先，在研发方面安踏与如耐克、阿迪达斯的体育品牌巨头还是有一定差距，研发投入不足导致的产品质量和技术水平落后受到消费者质疑，对品牌产生了负面影响。
数据显示，2021年安踏的研发活动成本为11.35亿元，仅占总营收的2.3%，对比2020年的2.5%研发投入，还下降了0.3%，是近五年最低值。相比于阿迪、耐克等海外知名品牌基本在5%-10%的研发费用占比，研发投入仍有差距。
但反观安踏在广告营销上却毫不吝啬，2021年相关支出高达61亿元，远超同行。在“重营销，轻研发”的战略模式下，安踏产品质量问题开始层出不穷。
目前，在黑猫投诉平台上“安踏”已经累计有3068条投诉量，问题多反映在客服态度不佳、所购买的运动鞋质量差，还存在开胶、鞋孔断裂等现象。此外，在2022年6·18预售期间，安踏还因某款女鞋海报被指有擦边嫌疑，成为舆论焦点。
而这也与安踏在最近一次ESG报告中提到的“持续不断地投入科技创新研发”、“‘坚持创新为企业生存之本’，全面推进技术创新、产品创新、设计创新、工艺创新”等理念相矛盾，其ESG表现仍有巨大的提升空间。
当消费者对体育用品的品控要求愈发严格，如果不在研发和产品质量方面下功夫，仅凭营销来吸引消费者的目光是难以长久的。
另外，之所以产品质量问题频出，除了研发投入不足之外，代工也是重要原因之一，这直接影响到安踏的ESG表现。
近年来，安踏的鞋服多数来自代工企业，而过度的代工依赖，使得安踏在产品的生产环节中，容易出现品控监管缺失的问题，也为安踏的产品质量、供应链劳工管理，埋下众多隐患。
知乎上有网友盘点，来自台湾的生产制造商宝成集团是安踏的代工厂之一。
在2022年初，宝成集团越南厂员工就曾因不满年终奖被砍，发动过罢工，位于同奈省边和市工厂约有1.4万名员工参与罢工，曾造成数小时的交通瘫痪。
而最近，宝成集团又因为订单缩水，大规模裁员2000余人登上财经新闻。代工厂的劳工风波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到了安踏供应链劳工标准、劳工管理的表现。
第三，疫情冲击品牌销售收入，对鞋服行业里相当关键的库存管理提出了挑战，同时潜在由于服装浪费可能引发环境问题的危机。
财报显示，2022年上半年，安踏平均存货周转天数为145天，同比增加28天，存货金额方面，安踏上半年存货金额为81.92亿元，同比增加7.17%，对比李宁上半年存货金额为19.76亿元、特步上半年存货金额为23.13亿元，安踏的库存压力并不小。
从环保角度来说，一旦出现商品库存过高的问题，除了商家要采取措施提升库存周转、管理效率，库存积压也可能造成浪费问题，并且总体来看安踏的可持续商品依然十分有限，对过季衣物或积压的库存如何处理，影响到了MSCI对安踏ESG表现的评估，或许安踏仍需要更多的信息披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