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看天下实验室 （ID：vistaedulab），作者：刘琦，题图来自：视觉中国
去年下半年开始，包括Meta、亚马逊、谷歌和推特在内的众多科技公司纷纷宣布裁员，引发全球对就业市场的担忧。而科技大厂似乎尝到了裁减人员节省成本的甜头：3月14日，Meta宣布启动第二轮大裁员，又有1万人将失去一份原本令人艳羡的工作。
只是，人们怎么都没想到，还有另一个看起来不太相关的领域同样因裁员倍感压力：各大商学院的MBA课程。
MBA即工商管理硕士，该学位的设立旨在为企业及经济部门培养未来的领导者，因此MBA课程也总被看作是商学院金字塔尖上的项目。毕业后，MBA往往会选择发展前景最好的行业，这样一来，他们的去处成为了某种风向标般的存在。
过去十年间，随着科技行业的快速发展，商学院与科技公司形成了人才输送的“深度绑定”关系。如今，硅谷高达10万余人的大裁员使MBA发生贬值，这对于本就面临招生难题的商学院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不过，商学院的优势就在于“商业思维”，面对就业市场带来的困境，商学院们选择放出大招。
MBA与大厂的双向奔赴
十多年前，商学院毕业生的主要去处还是金融与咨询业。但从2010年代开始，随着苹果、亚马逊、网飞等企业领跑股市，一向对金钱敏感的MBA也及时转换方向，开始投奔科技公司。
这一转向背后的主要推力当然包括薪资。毕竟许多人斥巨资就读MBA课程，本来就是希望能在职场，尤其是在收入水平上一飞冲天。而商学院也把自己学生毕业后收入的巨大增幅作为一种招生宣传手段。
根据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的统计，在商学院毕业生最常选择的13个行业中，科技行业以年薪中位数15万美元（约合人民币105万元）排在第7，超过了房地产、文体和能源等领域。还有统计表明，MBA的年薪中位数要比本科学历持有者高出75%，综合两项研究，对于刚毕业的MBA，科技行业提供的初始薪水甚至比金融业还高。
传统金融业的式微，同样让科技大厂显得格外诱人。自2008年金融危机以来，投资基金破产、银行倒闭，外加越来越“内卷”的工作节奏，都影响了金融业在学生群体中的口碑。相比之下，科技大厂的迅速发展和其新锐的工作风格，以及对全球数亿用户产生的直接影响，似乎更能给人带来希望和“改变些什么”的成就感。
更别提那些额外福利了：谷歌的通勤班车，苹果的啤酒派对，Meta的牙医、干洗和自行车修理服务，成为不少员工在社交媒体上炫耀的内容。此外，亚马逊和谷歌还会向员工赠送股票，营造出一种“共同进化成长”的氛围。
天平另一端，科技公司也向MBA们越来越频繁地递出橄榄枝。
一般来说，初创科技公司对MBA的需求并不高，而更加青睐具有专业技能的员工。但随着后期规模扩大，它们便需要具有商科背景的人帮自己拓展商业领域，科学地管理团队。商业数据平台Statista的一份全球报告显示，2022年度，在所有接受调查的科技公司中，92%都表示有招聘MBA的需求。
“与多家科技公司的招聘经理沟通后，我们发现企业迟早都会需要兼具技术敏锐性和商业技能的人才。这些商业技能包括战略管理、财会技巧以及数据分析等。”招聘平台DHI集团首席执行官阿特·泽尔向《财富》杂志表示。
总之，在过去十余年间，美国商学院的MBA项目早就与科技公司形成了“深度绑定”关系。科技大厂借由这层关系招聘了更多具有商业决策能力的员工，而商学院也吸引来更多有志于科技行业的申请者。
有报告指出，目前，科技公司每年吸纳了约五分之一的应届MBA。美国顶尖商学院的主要雇主名单中，至少有一家科技大厂。
以计算机相关专业而闻名卡耐基梅隆大学，其泰珀商学院的MBA中，33.3%都选择了科技公司，这一比例在位于硅谷中心的哈斯商学院（隶属于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中同样很高，达到了32%。
申请数量受到裁员潮威胁
鉴于MBA项目与科技公司形成了“深度绑定”关系，它们难免会经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局面。去年下半年，美国科技公司迎来裁员潮，商学院就感受到了一丝招生压力。
32岁的乔斯·格拉纳多斯目前正在印第安纳大学凯利商学院攻读MBA，预计5月份毕业。去年夏天，他争取到在Meta实习的机会。往年拿到实习机会就基本等于拿到了正职录用书，因此，即便听说公司经济状况不佳，格拉纳多斯还是选择埋头专心工作。
8月中旬，格拉纳多斯的实习结束，HR却表示公司需要等到12月才能决定是否为其发放正职录用书。一般来说，这一过程只需要2至3周的决定时间。“我那时没有特别担心，因为我在实习期间的表现不错，大家看起来都很喜欢我。”格拉纳多斯说。
直到11月，Meta宣布裁员1.1万人，并将招聘程序冻结至来年4月，格拉纳多斯才发觉异常。12月，他正式接到Meta公司的拒绝信，于是不得不开始另谋出路。
如果将商学院与企业代入生意模式，商学院的本质其实就是向科技公司输送一种名为MBA的商品。如今，需求端的疲软造就出买方市场，MBA变得不值钱了。这对于本就遇到招生难题的商学院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据《华尔街日报》报道，由于美国整体就业市场尚且还算火热以及MBA课程费用大涨，就连最顶尖的MBA课程都在近几年遭遇了申请人数下降。哈佛大学2024级MBA课程申请量相较上一年下降了15%，沃顿商学院下降了13%，耶鲁大学、芝加哥大学和纽约大学商学院的MBA申请量也经历了超过10%的降幅。
面对科技大厂的裁员潮，各大商学院纷纷绷紧神经。它们必须赶在“大裁员潮”造成更多实际影响前先下手，将局势扭转到对招生有利的局面。
“大厂毕业生”的限定福利
在困境中寻找商机，是MBA应该具备的基本素养之一。显然，培养MBA的商学院对此很在行。
去年11月中旬，凯洛格商学院率先发表声明称，如果刚被科技公司开除的员工想申请该校的MBA项目，可以免除提交GMAT或GRE成绩。随后，多所商学院陆续跟进，有些学校甚至减免了“大厂毕业生”的申请费用。
“我们想为那些正处在人生十字路口，且没有时间准备GMAT考试和申请材料的人才提供一条出路。”达特茅斯塔克商学院招生主任劳伦斯表示。按照该校新规，只要申请人在2022年8月1日后被裁员，无论来自哪个行业，都可以申请减免考试成绩。
通常来说，申请MBA项目是个相当繁琐的过程，需要一年左右的时间撰写个人陈述、收集推荐信和备考。无疑，各大商学院针对被裁科技公司员工的优惠政策，大大缩减了申请的流程和时间，是相当诱人的卖点。有些商学院还打出宣传，“科技公司需要兼具技术能力和商业知识的人才，如果你只有技术，为什么不趁现在来掌握知识呢？”
一些支持者认为，为了招生破格降低申请标准是个双赢的选择。圣何塞州立大学教授艾哈迈德·巴纳法在接受ABC7采访时直言“这是个多么难得的机会”。“我不是在给凯洛格商学院打广告，但是你能想象在简历上写上这个名字有多棒吗？MBA相当于一个保障，保证下一份工作会更好。”
但也有反对者指出，对于那些在职MBA申请者来说，商学院的政策有失公允。“这就好比你花250美元买了张机票，等上了飞机后才发现，坐在隔壁的乘客只花了30美元。”咨询公司MBA360创始人芭芭拉·考沃德愤愤地说道。
但不论争议如何，一些商学院已经尝到甜头。圣塔克拉拉大学利维商学院就表示，它们的申请数量已经开始上升。据悉，除了免除考试成绩和申请费用外，利维商学院还为最近被裁的科技公司员工提供了高达5000美元的奖学金。
不过，面对各种优惠政策，也有人选择岿然不动。
艾伦·刘曾就职于一家旧金山的软件公司，在2月遭到解雇。为了转行进入金融业，他决心要就读美国最顶尖的MBA课程，哪怕那些商学院没有为科技公司员工降低任何标准。目前，他正在努力备考GMAT，一天学习8小时，一周学习7天。
“我曾认真思考过，然后决定必须考GMAT，因为我想进入沃顿、芝大布斯商学院或哥伦比亚商学院，让自己变得更具竞争力。”艾伦·刘对《彭博商业周刊》分析道，“如果我没有被裁员，根本不可能在一个月时间内完成备考，但现在，一切都变成了可能。”
主要参考资料：
彭博商业周刊，《Tech layoffs rattle B-school grads》；
彭博商业周刊，《Wooing the unemployed》；
财富杂志，《Why an MBA could offer grads ‘a leg up’ for breaking into Big Tech》等。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看天下实验室 （ID：vistaedulab），作者：刘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