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鸭子跟着一个女孩在大街上闲逛

一

2022年9月，我在杭州西湖边买了两只小黄鸭。 一星期后带它们下楼玩，草丛里扑出来一只猫咬死了一只小鸭，另一只小鸭找不到伙伴，叫了一晚上。 第二天出差，我坐在路边哭，哭得心脏都难受，难以接受自己的小宝贝离开了我。

余下的这只小鸭，我放在自己的房间里养，后来房东发现了，告诉我房间里禁止养宠物，我只好把它放到了20楼天台养。每天一下班我就去天台，躺在天台上陪它，它很喜欢趴在我身上。

10月，我每周都要出差，为了鸭子我尽量把时间控制在两天，有时候当天往返回来照顾它。出差的时候，我非常想念鸭子。担心留下的食物不够，担心下雨被淋湿生病，担心被别人偷走。

一天晚上，我在楼上陪鸭鸭，遇到了一个邻居阿姨，她说她很喜欢鸭子。

她每天早上五点多在天台跳舞，会在鸭子旁边放音乐。第二天我发现鸭笼旁边多了一袋绿叶菜，阿姨说鸭子喜欢吃菜，我家有剩菜给鸭子吃吧，阿姨还用剪子剪碎了方便小鸭吃，下雨天还找了铁皮放在鸭笼上给鸭鸭挡雨。我出差的时候，阿姨也会帮我添粮添水。我很感激阿姨的善意，不敢相信有人可以无条件的对我和鸭鸭这么好。 

鸭鸭渐渐长大，绒毛褪去，长出了羽毛，我带它出门遛弯。

它会紧跟在我后面，走起路来大摇大摆，身体晃晃悠悠，小爪子走在路上发出啪哒啪嗒的声音。溜鸭子变成一件很拉风回头率极高的事，路人好奇这鸭子哪里来的，为什么一直跟着这个女孩走，看到它走路姿势也会觉得很滑稽。它好像在城市巡逻，昂首挺胸，步伐坚定。后来我发现，走的时间长了，鸭爪会磨破，我开始尝试用自行车带它遛弯，鸭鸭也属于鸟类，在车筐上非常稳定。

我心理状态很差的时候，害怕和人见面，害怕出门，但拥抱抚摸鸭鸭会让我不稳定的心率平静下来。鸭鸭成了我克服出门恐惧的钥匙，告诉自己出去就当去溜一次鸭。幸运的是大家都很喜欢鸭鸭，会因为鸭鸭展现出友好的态度，有它在，我可以正常交流。

鸭鸭也很乖，没有攻击性，安静地享受被人类围观关爱。我还带它去过书展和摄影展，把它放在一个袋子里，它就可以安静的呆着，也有很多人喜欢这个小东西，抱着它，和它合影。那段时间感觉自己因为鸭和外面有了更多连接。

鸭鸭有一个特点令我特别着迷，它有微笑唇，从侧面看，它永远在微笑。我可以一直看它看很久，很治愈很幸福。有时候我会蹲在地上，一边摸它一边说着鸭子，鸭子，鸭子，好像信徒一样虔诚。鸭鸭是很好的疗愈陪伴宠。

11月，有天回家，我发现电梯上贴了一张纸，纸上是鸭窝的照片，物业不让我在天台养了。我抱着鸭鸭去找物业，说着说着就哭了，物业说是有业主投诉而且有规定公共区域不让养宠物。我感觉好难啊，房东物业都不让养，小区这么大居然容不下一只鸭子？

杭州不能养，只能寄回东北老家了，但飞机托运猫狗需要检疫证明并且打疫苗。我给很多宠物医院打电话，都没有鸭子疫苗。最后没办法，我打市长热线，说要给鸭子打疫苗，接线员都蒙了。后来被告知，杭州主城区禁养鸭子，没有鸭疫苗也不能出示检疫证明。走投无路，我找了宠物托运，陆运车从杭州运到了黑龙江，花了1000块送到家。

二

爸爸妈妈很高兴，好像远方来了一只神兽。妈妈也给鸭鸭起了名字，叫宝宝，全名鸭宝宝。

送鸭回家前，我还有一个担忧是我家有一只猫，害怕小猫打它咬它。事实是我多虑了，鸭宝宝回家第一天就吃了小猫的猫粮喝了小猫的水，小猫在一旁看着生气，半天没吃饭，后来妈妈给小鸭换了碗装粮小猫才吃。小猫发现鸭宝宝回来之后，家里人都围着它转，感到备受冷落，妈妈晚上坐在沙发上，小猫钻进了妈妈睡衣里求安慰。

刚刚回家的时候，我妈发现它随地大小便，很无奈。跟我打电话问我怎么办，她半小时擦了好几次鸭屎，都要崩溃了。我说没办法，鸭鸭就是这样，它直肠子，不会定点排便。以前带它出门，我都会随身携带纸巾垃圾袋，给它及时清理。这一点也非常锻炼我的耐心。

很多人也因为这一点把鸭鸭抛弃了。有些小孩看见我的鸭子也想让父母买一只，我都会告诉父母，鸭鸭不能控制排便，不要为了好玩买，要对鸭鸭生命负责。

2023年2月，我回北方过年。因为我对猫过敏，妈妈带着鸭宝宝和我住在一起。和鸭宝宝很长时间没见，它还记得我，会跟着我在房间四处走。我在房间睡觉休息，它就把小脑袋搭在床边陪我，从我的角度看，它是微笑的。

为了家中整洁，晚上我还是会把它放回笼子里，它的作息和我们保持一致，晚上会乖乖在笼子里睡觉，早上如果发现我们醒了，它就会嘎嘎叫，告诉我们“我饿了，快喂我”。中午妈妈下班回家，鸭宝宝也会叫，需要妈妈蹲下环抱住它，它才能安静下来。它很需要人类陪伴给予关爱。

鸭鸭吃饭的速度非常惊人，像在抢饭一样，而且它习惯干湿混合吃，就像人吃药需要喝水，它吃一口干的就需要喝水，配合鬼畜版的速度，经常甩得到处都是，吃完一片狼藉，像爆炸现场。而它好像毫无整洁意识，有时候吃着急了，还会把碗干翻。

3月，湖面开化，我带鸭鸭出去玩，它在冰面上一直跟着我跑。我蹲下拍照，它也原地不动陪我。在天空与湖面形成的大面积蓝色中，鸭宝宝站在冰面上像一只神兽。

鸭宝宝现在是家中重要的一员，它喜欢吃菜吃鱼吃水果，我们家的葡萄买回来都让它吃了。春天开花的时候，爸爸买了新鲜的小鱼，买了一盆给它吃。

夏天天气转暖，妈妈每天晚上带它去广场散步，引来了父老乡亲的关注。

鸭宝宝对拖鞋特别痴迷，就像逗猫棒对猫的魔力。妈妈只要拿一只拖鞋，鸭鸭就不会跑丢。小孩子们也可以扔拖鞋和鸭宝宝互动，鸭宝宝会和孩子们疯跑抢拖鞋。大人们也很喜欢他，经常引起围观。鸭子在农村其实很常见，但当它作为宠物出现在城市，就成了稀有动物。妈妈阴天下雨不出去溜达，第二天再去广场，就有人会问昨天怎么没来，我们都等着看鸭子呢。

2023年9月，它一周岁生日，妈妈给它准备了葡萄、鱿鱼丝、虾、猕猴桃，还有一大捧花为它庆祝。

今年年夜饭，我把它抱过来，妈妈和我轮番投喂了韭菜黄瓜，一家团聚的时候不能缺了鸭宝宝，它给我们带来了无限欢乐以及烦恼。

本文来自微信公众号：孤独图书馆（ID：aranya_library），作者：张雨宁，图片：张雨宁